王爷被下狱了?贺丹秋直觉不可能,甚至忍不住呵呵笑一下,谁敢把王爷那样的人抓进大牢里去啊,又不是活腻歪了。
他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也没有把这件小事情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天,贺丹秋再一次被管事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一时间编不出什么话好反驳,他就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于是决定拿这件事情出来吓唬一下管事:“前些日子,我听见有人说王爷下狱了……”他本来后面相接的话是让管事好好约束一下宅子里的人,不要乱传些谣言,哪知道年轻管事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厉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贺丹秋呆了一下,看着年轻管事青白的脸,他反应慢,这时候才咂摸出一点不对劲,于是他迟疑的问:“王爷……真的有麻烦了?”
管事切了一声,仿佛在不甘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傻的套了话,可是也没有再反驳。
管家走了以后,贺丹秋就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依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王爷遇到了麻烦,或许还被困住了,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绞着疼。
离开王府这么多天,贺丹秋已经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头,他反应迟钝,可真不是一个傻子,喜欢之类的情绪,他原本以为只有男子和女子之间才有,恍然自己似乎好像喜欢上了王爷,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庆幸自己已经出了王府,不管什么样子的感情,隔得远了,过得久了,总能够淡下去。他觉得等自己娶了媳妇,再生几个娃儿,就好了。
可现在,他只恨自己才貌太过平凡,让王爷早早的遣了自己,否则,他总能为王爷多做一点事情,哪怕是当个跑腿的也好。
贺丹秋起了担心,也开始打听起外面的事情,但是宅院地处偏僻,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还都是不怎么理睬贺丹秋的,他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年轻管事虽然不喜欢搭理贺丹秋,但是盯他盯得很紧,仿佛生怕他跑出宅子。
贺丹秋还真没想过跑出去,他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脑子不聪明,又没有人脉,冒失的出去,说不定反倒会给王爷添麻烦,若是大哥在的话……他恍惚了一下,摇着头把不切实际的念头甩了出去。
宅子里的静寂化为了死寂,枝头的叶子全都落光了,巍峨的青山也披上了素巾,沉默的隆冬一下子降临,却仿佛没有尽头。
比起秋天时候,贺丹秋明显的消瘦许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担心没有一点用处,可是心不由己。
大概是看贺丹秋还算老实,年轻管事渐渐很少出现,有时候甚至十来天都不见人,贺丹秋听说,这个管事原本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副将,能谋善断,他猜测那个高傲的年轻人是不是想法子救王爷去了。这么想着,他觉得心里也有点安慰。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王爷起复了。”那天早晨,贺丹秋听见外面有人喊。
他摸摸索索的坐起身子,靠在窗檐上,听外头人兴高采烈的说话,那些人也许是憋闷得太久了,突然遇见高兴事情,全都喜得连话也说不全了,贺丹秋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和赞叹声,还有偶尔夹杂的几句好消息。
王爷是个好人,有这么多人真心担心着他呢。贺丹秋微笑着,觉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就算是个男人,也是一件好事情。
这时候他才知道,新皇即位,登基的不是那个原本春风得意,还夺了王爷兵权的三皇子,而是平日里不声不响,却在关键时候得了胜机的五皇子。成为新皇帝以后,五皇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天牢中的王爷平反,不但复了王爷原本的爵位,还嘉奖不断,现如今,谁都说京城里风头最劲的,就是鼎鼎大名的杀神威远王了。
据说,新皇赏赐的财物珍奇,从城里排到了城外,绵绵不绝的向威远王府送进去,据说,新皇为还没有王妃的威远王赐婚,选的是京城里最娇艳的明珠,怀安王家的郡主,据说,威远王如今戾气减退了许多,仪貌威严却更胜了,据说……
贺丹秋听着这些消息,心里头全被欢喜之情塞得满满的,喜欢一个人,自然喜欢听到那个人安顺,听别人说那个人的好话,赞美那个人的威仪。
怀安王家的郡主,贺丹秋想了想,猜想是那个一身红衣,美艳骄傲的郡主,他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梦,不正是看见王爷和郡主一生和美,子孙满堂吗?他怔怔的笑起来,记得自己做梦的时候,心里甜滋滋的,现在,心里也是甜的,只不过……他揉了一下心口,觉得胸间有一口郁气,但是揉开也就好了。
最近,年轻管事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宅子里的人又换了一拨,还偶尔出现了几张王府里的熟面孔,随着早春的绿意一点点漫出来,人人脸上的神色都随着冰雪化去而回了春,贺丹秋的脸上也圆润了些,只是暂时还回复不了原本的样子。
他又在想离开的事情了,这时节,正是家乡最美好的时候,踏着扁舟,趁着春风,于杨柳暖阳间看一眼故乡的亲人,这么一想,贺丹秋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化开来,他急切的想看一看年迈的老父慈母,看一看温和的兄长,机灵的小弟,即便自己无颜相见,那也可以遥遥磕几个头,再在故乡的乡间寻一块土地,远远的守着自己的家人,说不定几年后,等过往的痕迹都淡了,他还能够鼓起勇气拜见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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