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规矩的行了个半礼,就挺直了身子,对贺丹秋说:“丹秋公子,王爷吩咐下来,今日就将你送到城外的宅子里去,你看看有什么要一同带去的,就吩咐下头人收拾好,我们就在这里候着您。”
贺丹秋不由自主的咧嘴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非昨晚上王爷其实没有睡着?他暗自纳闷,心中却欢喜异常。
几个院子里原本的下人却不大高兴,老管家说要将这些人一同迁去外宅,贺丹秋看他们都不乐意离开王府,自己也觉得离开王府以后,实在养活不了这一大帮子的人,就央了老管家,只带上唯一一个愿意出去的下人,一个叫做水月的小丫鬟。
贺丹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拾捡的,只收拾了几套衣衫,就带着水月上了外面的马车。
他上车的时候还有些楞,又忍不住感怀王爷的恩宠,竟然还将他离府后的生活安排妥帖,可是,他无德无能,怎么受得起一幢宅院的赏赐?贺丹秋的小心肠又一次纠结了一番,可是已经出了王府,他想自己大约再难见到王爷的面了,这份重礼要如何推脱掉呢?
想到再也见不到王爷的面了,贺丹秋本来以为自己会轻松喜悦的,可是……他听着车轱辘有规律的转动声,感觉自己离王府越来越远,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心里头是悲是喜。他拍了一下脑门子,觉得自己怕是在王府里头呆傻了,怎么会冒出这等古怪情绪来。
这时候该是驶到了闹市,马车明显的慢下来,外面也突然的热闹起来,贺丹秋竖起耳朵听了听,少年人的好奇心作祟,他掀开车帘,探头朝外面望过去。
贺丹秋的故乡也算是一座名城,虽比不上京城的繁华气度,但是也热闹非凡。他看着密密麻麻的店铺,摩肩接踵的人流,还有高高低低的吆喝声,一下子感到分外的亲切,原本心里头堵塞的一点委屈黯然也被这喧嚣景象冲了个一干二净,他欢欢喜喜的看着马车在人群中一点点的前行,还偶尔得到几声臭骂,却觉得那骂声也可亲可爱。
说是京郊的宅子,其实离京城并不近,出了京城以后,马车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驶进了一条不怎么平顺的山路,兜兜转转了一天,又夜宿了一晚上民宅,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到了那所传说中的宅子。
从外表看起来,这只是一座普通富贵人家的宅邸,房屋占地不算很广,院门檐角也俱都朴实无华,只高墙青瓦显出一点高门大户的气派。
宅子的选址不错,前有流水淙淙,后有青山相倚,也不知道是不是请风水先生选出来的吉宅。
宅子里原本有几个下人,这时候纷纷出来,将贺丹秋并几个健仆一同迎进宅子里,那个叫水月的丫鬟却不见了踪影,贺丹秋只片刻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处宅子显然有些年月了,板石路上压着斑驳的绿苔,青墙砖上浸润着流水的痕迹,甚至连边上的大树,也全都是百十年的老树,这里处处都渗透着时间的刻痕,显得清静脱俗。
贺丹秋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但也只是欣赏这处的古意。他本来只是把这里当做一处暂时落脚的地方,觉得自己得了王爷的允许,就准备回家乡去,虽然无颜去见家中的长辈,但只是远远望一眼也是好的。
赶了两天的路程,贺丹秋确实累极了,待下人将他的房间安排好以后,他只简单的洗洗就倒头睡熟了。
这处宅子比京城里的安静很多,就连虫鸣声也更加清幽。贺丹秋得了一个难得的好眠,可早晨起来的时候,仍觉得倦倦的提不起精神。
山居的生活比想象的更加悠闲,贺丹秋竟恍惚间不觉日子长短了。可是平静如水的生活却令他感觉有些古怪且心惊。这里的下人没有一张熟面孔,就连水月他都再没有见过一回,来来去去几个仆子,虽然看上去老实可靠,但是全都沉默得很,仿佛一个个都被这宅子里的静寂给同化了。
贺丹秋向这里的管事提过一回离开的事情,结果被干脆的拒绝了,这之后,他甚至连外出散步的时候都会被几个男仆紧紧跟住,比原来在王府里的时候更不自由。
贺丹秋心里忐忑,但又直觉王爷不会害他,索性静观其变。
过了几天,宅子里又多了几个人,这回新来的大多年纪不轻,依旧寡言少语,大多数时候贺丹秋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藏在了什么地方。
宅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就连向来迟钝的贺丹秋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傻乎乎的去问管事,结果被冷着脸的年轻管事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他正挠着脑袋傻想呢,就听见墙后头有个女子在小声的啜泣。
偷听女子的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贺丹秋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绕过墙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通红眼睛的年轻姑娘,同一个年轻男子小声说着话。看到贺丹秋过来,两个人飞快的闭上嘴,脸上慌乱的神色却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怎么了?”贺丹秋问。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可惜他一点也没有主人家的权威,宅子里的下人全都更听那个年轻管事的话。所以这句话问出口,贺丹秋还真没指望能听个响声。
没想到,那年轻姑娘好像一下子被戳到了痛处,瞪着贺丹秋哑声说:“王爷都被下了狱,就你还……”
她后面的话被旁边那个男子堵住了,贺丹秋眨眨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那女子被男子飞快的带走,脑子里还在瞎转。刚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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