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格开要为他披上厚外套的潘圆圆,大步流星地往香樟花园里走。
他穿一身肃穆的黑,与这里午后闲适优雅的气氛格格不入。
面前的红茶已经冰凉,陶然还坐在刚才的位置,脸上两条湿冷的泪痕。她还来不及撕心裂肺哭一场,又要抹干眼泪面对他,“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博延眉峰微蹙,“你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现在又这样失魂落魄的出门,出事怎么办?”
他向来浅眠,她醒他也跟着醒,她出门他也只好跟她出门。每个人生活都有重心,她有事,他的事业名利统统都先放一边。
“我没事,正要到医院去看妈妈。”
柳博延拉起她,“有个人,你需要见一见。”
陶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陶建军,他依然穿灰不拉叽的夹克衫,微微佝偻着背,身旁跟着此前在干洗店见过的那个少年。看到陶然,他连忙走上来,搓着手道,“你……是陶然?都长这么大了,爸爸都认不出来你了。”
陶然讽刺地笑笑,的确是认不出来,他大概都没想过之前两人在地下赌场就见过面吧!
爸爸两个字,隔着十多年的光阴,听起来却只剩陌生。
陶建军不介意她的冷淡,拽了拽身旁的少年,“这是你陶然姐姐,快叫姐姐!”
少年脸上满是青春期的叛逆不逊,偏过头一声不吭。
“这孩子!”陶建军有些尴尬,赔笑解释,“阿峻还小不懂事,以后熟了就好了。”
陶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淑言她……身体不好了,我想来看看她。”陶建军难得地露出几分黯然,还算良心未泯。
陶然语气软了几分,“我会好好照顾妈妈,谢谢你们来看她。”
没有温情相认的戏码,没有煽情的泪眼婆娑。这世界变化多端,本就超乎想象。
陶建军还想再说什么,柳博延已经挡在身前,“我让陈久送你们出去。”
陶建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陶然不再天真地以为他是不舍残存的亲情,“大哥,我爸爸到底为什么会来,是你找他来的?”
柳博延哼了一声,“那种烂赌鬼,我才管他死活!是你妈妈,她和陶建军有一个夫妻共有的银行账户,钱早就被挥霍一空了,当年因为你爸一走了之,双方联名的账户也没法注销,就这么放着。前几天,她让我往上面打了一笔钱,钱倒不多,不过你爸倒是很快就辗转打听到这儿来了。”
不得不说,还是林淑言了解他,赌鬼对金钱的敏感渴求,就像苍蝇盯上腐臭的肉。
她也足够了解陶然,知道她一直希望家人团聚,割舍不掉父女亲情。
陶然眼睛鼻子都发酸,转身哽咽道,“我进去看妈妈。”
她的衣角从柳博延指尖划过,他竟也跟她一样觉得酸楚。
林淑言从入院那天起就无法进食,这天精神却突然好了很多,能撑着坐起来,吃掉陶然喂给她的小半碗白粥。
“见到你爸爸了?”
“嗯。”
林淑言点点头,感慨道,“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回到江临来,又有了家庭……你看到那孩子了吗?都那么大了……”
陶然握住她的手,“妈妈,他根本认不出我是谁,他心里也早就没有我们当初那个家了。是我不懂事,竟然还一直想要他回来!”
当年她多傻,把不如意都怪到柳叔叔头上,不让妈妈另寻幸福,差点造成终生遗憾。
为那样的人空耗一生,多不值得。
林淑言苍白的唇微微翘起,“他有再多不对,也是你的爸爸。我走了以后,他和阿峻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陶然扑进她怀里,眼泪倏倏地掉,“……妈妈,你别走,我谁都不要,只想陪着你。”
“傻瓜,越说越离谱了。我家陶子要作新嫁娘了,怎么能留在家里作老姑婆?对了,姜禹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陶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放进一口油锅煎熬,张嘴都怕呕出血来,“他忙嘛……最近有案子,常常要加班。”
林淑言摸着陶然丰厚的发,“你们工作都很忙,以后要互相体谅,你可能要多辛苦一些了。”
陶然忽然站起来,抹了抹眼角,“妈,我去打个电话,他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我让他过来一趟。他也戴上戒指了呢,跟我这个是一对,你看漂不漂亮?”
林淑言拉着她的手指,“漂亮,我们陶子最漂亮。”可惜她还是来不及看她穿上婚纱。
陶然一出病房就泪水失控,要用手紧紧捂住口鼻才不至于失声痛哭。
她拨通了姜禹的手机,最后努力一次,就算是求他也好,不要矜持和尊严也好,请他来陪她见林淑言最后一面。
她听着耳边单调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拉的很长,像是生命流逝的节拍。
求你接电话,姜禹,求求你,接电话。
高干病房前兵荒马乱,苏苡刚熬过并发症,似乎有了醒转的征兆,苏姜两家父母长辈,包括姜禹在内,都焦急地在病房门口困兽一般的踱步等待。他的外套放在远处长椅上,手机在口袋里响个不停。
隔岸观火的苏荨掏出他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柳陶然三个字,冷冷地笑了笑,摁下了红色拒绝接听键,然后顺手关机。
第57章 伤逝
最后一次努力也宣告失败,陶然颓然垂下手,远远听到柳博延叫了她一声,“柳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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