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少年说,“等我再来这,我可以带些给你。”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女孩开始滔滔不绝,“如果你来的话,就去庵里找我。到时候,你就说是上香的,可以将猪苓作为香火。师傅教我,东西不能白拿。等你上了香火,这样的话,菩萨就会保佑你了。”
女孩说的一套一套的,但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小家伙是半吊子沙弥尼,自己都不信菩萨,少年怕是得笑哭。
“那我怎么找你呢?”
“你可以来慈悲庵。”女孩洗完了衣服,用力端起木桶,“记得,是慈悲庵。那我先走了哦。”
望着女孩纤弱的背影,少年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德号呢?”
女孩抱着筐子略有困难的转过身,启颜微笑:“小尼法号惠成。”
少年的眼里有女孩的背影。
淡色的海清被水打湿了,袍脚像是开出深色的花朵一样。那花朵,就如女孩的微笑般灿烂,舒服。
那年的春天,两人初遇了。
半个月后,少年跟随父亲回了家。脚步不得闲,又返回了学堂。半年时光飞快的溜走,再次回到家后,他回想起春日许下的那场约定。
坐在去浮遨山的轿子里,身边放着一袋新鲜猪苓。他怀着一丝将要兑现诺言的开心到了慈悲庵,却被告知女孩跟随住持外出讲经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少年将东西交给姑子,万分失望的回了家。
半月后,静慈和商昭回了慈悲庵。猪苓那事,也因姑子事忙而忘记告诉商昭了。少年来过之事,也被尘封了起来。
第二年,少年复又跟随父亲来到城隍庙。
在庙里潜心读了几日书,韩椽却时而想起曾经偶遇的那个小女孩。一日,在韩甫政和道主探讨财神爷的福报恩泽的时候,韩椽觉得无趣,便悄然从侧门溜了出去。
还是那条小道,还是那个池塘。
女孩不在。
他走了几百米,来到慈悲庵。庵外有一片杏林,已经结了淡粉色的杏花,入眼春花烂漫。空里有杏花的清香,淡淡的,像是棉絮一般。
香味淡雅,并不浓郁。
杏花有些随风落了下来,落在青草畔,红瓦上,木枝边。女孩穿着一身合体的缁衣靠在杏花树下,像是已经坐了很久。
她长高了,也廋了。
眼底如春水般清澈,有些不喑世事的纯净和狡黠聪慧的灵动。
“惠成小师傅。”
“哦,是小哥哥啊!”女孩放下眼前的书,在烂漫春光里一笑,“你不用叫我小师傅,你叫我惠成就行了。”
慈悲庵少有男性香客,所谓恪守清规戒律,不和陌生男子交谈,这些离商昭都太远。所以,她仍是落落大方,毫不拘谨。
“嗯。”少年点头,心道:原来她还记得自己。
“你在这里做什么?照日头看,你不用念持经咒,礼佛供养吗?”
“有师姐就够了。”
女孩其实想说,她根本不会诵经。但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良好精神,她还是决定委婉的去解释这个问题。
看见女孩手里的东西,韩椽觉得很不可思议:“嗯,你竟然在看书?”
“杏子没成熟,我不能去市集。因为无聊,所以只能看书了。其实这是师傅逼我看的,我根本不喜欢看这些。”
少年拿起那本书。
《中庸》。
如今他在准备参加乡试,乡试里多会出四书中的题目。如今一个小女孩竟然在读《中庸》,这深深的刺激到了韩椽的神经。众人都言女儿不入学堂,这如今小沙弥都开始读书了,还让男子如何是好?
“你能……读的懂吗?”
“读不懂。有的字都不认识,而且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这是商昭的实话,但静慈要她读,她也不能反抗。
少年这才展了眉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是小姑子,能认几个字,会抄佛经就够了。朱子四书对你来说太深奥了,不学也罢。”
“哦”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眨着眼睛看他:“小哥哥,那你有读这些书吗?”
“当然。”文采和学识,那是少年引以为傲的资本:“不止是四书,还有五经,必须倒背如流。等读懂这些书,就算不能笔灿莲花,也能口吐锦绣。”
“可读它们有用吗?”
“读了它们就可参加科考,考中了进士便可入朝为官,辅佐君王,留名后世。”
“哥哥很想做官?”
韩椽提及科考时,内心满怀期冀:“古人云,学而优则仕。待有一日蟒服玉带站在朝堂之上,那才是我韩椽心满意足之时。”
“嗯。”
“这不仅是我爹的愿望,更是我努力的目标。”少年的眼底有矢志不移的坚定和信念,“身为男儿空有一腔才华,若不能侍奉贤君,报效家国,怎么能才谓之大丈夫?如今朝政堪舆,我必有心力挽狂澜,救扶天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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