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凝神看了许久,这才辩认出里头那个瘦的没了人形的人便是王九斯,想到这人往昔金玉加身睥睨万人的气度风华,一时间眼眶有些酸涩,险些掉下泪来。
“楚公子。”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眼神甫一交错,楚翛眼底微微的潮s-hi便被蒸发得无影无踪,不得不收起自己那点可笑的同情心,转而正色道:“王大人,你我既然心知肚明,楚某便不跟您绕弯子…”
他正要开口说正事,王九斯却一伸手打断了他:“那在下也就有话直说,楚公子可否带来些吃食?老夫困在这牢房之中,本该分派给犯人的饭食都被那些守卫拿去喂猫喂狗,公子若是再晚些来,有些事情,恐怕只能问一具尸体。”
楚翛:“…”看来这天牢真该好好整顿一番,这般高级的重犯居然会有被饿死的风险。
城郊附近有些夜市摊子,楚翛来天牢前特意去转了转,原本买了些东西预备在前往天渊寺的路上慢慢吃,这下只好都给了此人打牙祭:“都是照我的口味挑了些,且先凑合着吃点。”
在饿死鬼眼里,泛着霉味的窝窝头配凉井水就赛的上玉盘珍馐,王九斯大快朵颐一顿后,毫不在乎地拿袖子蹭了蹭嘴角,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说吧。”
楚翛:“王大人,您可知,北骊军中历来可有收女将的传统?”
王九斯酒足饭饱之后一阵头脑发昏,本以为楚翛会问些关于铁甲虫及如何通敌叛国的事情,冷不丁接了这么一招,顿时有点儿回不过神:“什么?”
楚翛将装满凉茶的小壶往王九斯那儿一递,字正腔圆道:“女将,北骊军中可收女将?”
“女将?”王九斯眯起眼睛笑了,“我族之中从不论男女之分,若是有所能力才华,便可自当率军三万征战四方。哪里像你们中原女子,一个个娇滴滴的模样,连闺阁房门都不出一步…可不是养了个废人!”
楚翛一不是中原人,二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唯一细皮嫩r_ou_姑娘家的何灵雨平日里也与他们男子起居并无差别,王九斯这以偏概全一棍子打死的狂妄话他也懒得反驳,只是默默听完:“王大人,您可知四百多年前大越开国之时,有一名将唤作吕轻烟?”
王九斯皱眉:“四百多年,楚公子这可是当真拿我当老怪物了不成?”
楚翛不依不饶地凑近,隔着粗大铁柱冷冷盯紧了他:“若是无名小辈,风云变幻过后随风沙一齐消散也无可非议。可如若此人乃是百代难得一巾帼英雄,写入史册也好,民间传颂也罢,于情于理不该湮没于此。王大人,据晚辈了解,此人乃是天狼军创始之人,您身为天狼军中顶梁之柱会不知道老祖宗的名号?骗谁呢。”
王九斯一向稳如泰山的沉着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崩裂,楚翛勾起嘴角,乘胜追击道:“她明明做出了这般惊天动地之大事业,到头来却落得这般枯骨没落无人一扫坟头草的下场,功高盖主便不过是此番结局…死于自家真主之手,想来并不有所悔意…王大人,您不是也一样么?是谁将那炸不响的赤血给你的?是谁让你只身一人流离在外而无所依靠?你以为就算计谋成功便能光宗耀祖么?那是邓七的收场,而你不过功败垂成罢了…”
“你别说了。”
楚翛见他这般失态,手指探过王九斯不断颤抖的脸庞,竟是摸到了一手的s-hi润,便明白自己这番自以为是的推论应当没什么大纰漏,何况王九斯自始至终效忠的不过是克斯一人而已,这些年苟延残喘,不过是守着前人一点未了的心愿,看清对面人的真面目,这才知道是为了一众怎样的恶狼拼死卖命,不由只求一死。
“你…你杀了我…”
他猛地用力抓紧楚翛仍然停留在脸侧的手指,硬生生带着对方铐住了脖子,却是自己的双手锁在外头施加力道,不久便将脸憋成了紫红色,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松手。
楚翛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施力将手从桎梏中挣脱出来,看着眼前像是只被仍在岸上的鱼一般剧烈喘息的王九斯,低声道:“这是件很难受的事,能撑得下去就别走这条路。我去知会子瞻,往后天牢里头的人不会对你不敬,你也不会再挨饿,且先好好活着吧。”
他有些心灰意冷地往外走,本想将王九斯揽入秋笙麾下供其调派,此人必能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尖刀。只是看如今的状况,王九斯却不像是个能轻易易主的家伙。
同是心有九窍谋略出众,自该有几分英雄惜英雄之感,如不能并肩作战,实在也有些舍不得杀之后快。
无可奈何之余有些失望,楚翛在马背上一边晃荡一边捏着笔杆子写信,末了唤来番茄蛋,将信一整便由着它送回皇宫,转而逆流而上,前往崔嵬阁。
番茄蛋的移动速度与雪千里相比不分伯仲,这头楚翛不过刚刚出了城郊,那边笔走龙蛇的信件也顺顺利利地送到了秋笙的手上。
只觉天塌地陷的万岁爷正躲在秋维处对弈解闷,见着番茄蛋扑楞着翅膀飞进来,一时间还有点发懵,还是一旁的秋维帮着解了信,展平了递给他。
一面抱怨天牢看管松弛进出不严,守卫尸位素餐不拿犯人的命当回事,一面言辞真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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