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现在却要弃臣不顾吗?”
玉曦终于微觉惊异地看向他,繁密雨脚渐见稀疏,有细细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脸上。她抿唇飞快笑了一下:“你想怎么样?”
“臣不敢。”他亦飞快重复了一遍这说过千百遍的三个字,这次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因为他下一刻又很认真地道:“贵妃想怎样,就怎样。”
泠儿待苏晋出营后颇感无聊地外出溜达了一圈,捉了几只在西风中瑟瑟发抖的蟋蟀用瓷瓮盛了任其角逐,一轮胜负尚未决出,却遥遥地看见他又回来了。
她小跑着迎出去,兴味盎然道:“先生这次去干什么?怎么这么快?”
苏晋进营喝了口水,罕见地没有转移话题,而是注视着她神采奕奕的双眼耐心道:“我去和主上说先不要动皇宫,玉曦不可杀。”
“主上……答应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泠儿乍听只觉得奇异,顷刻间又转为十分的欢喜,“那太好了,主上果然英明!”
苏晋再度被她的逻辑击败,无可奈何道:“你又不知道缘由,有什么可高兴的。”
“少杀一个人不是很好吗?我们要夺回原就不属于那个皇帝的江山,可她只是个妃子,妃子不就是,不就是……”她努力想了想,尔后又迅速接上,“对,不就是先生教的那首诗里写的,‘金屋无人见泪痕’,最无辜最可怜的,来日若主上当了皇帝就放她回乡,她那么年轻还有很好的将来啊……”
她说这段话时整个人都有一种难言的光亮,灼得苏晋立刻转开了目光。泠儿只道他生气了,黯了黯神色低头委屈道:“我知道,兵戎之事,最忌妇人之仁;不惜牺牲,方成江山之业。但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同情她啊……”她说至此忽又抬了头,再次眸中清光炯炯,“那主上和姐姐,还有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如先生你教教我吧,怎么做到的?”
苏晋又喝了口水,沉默半晌后唤她:“泠儿。”
“嗯?”她立刻凑近了一点,准备好洗耳恭听。
“你,”他重新注视着她,神情严肃且真诚地慢慢开口,“如果真的没事可做还是去背诗吧。”
☆、玄夜
夜空高朗,寒星疏落,风吹过飒飒枝叶带了冽冽清寒。青琐在庭间的月光清影间徘徊了几步,又仰头望了望碍月的微云。
今日天下多事,陈韶将军队安置妥当又提拔了些军官后即搬入府中,以便共众人议事,迄今已有数日。玉竹亦随他过来并坚持要回京师,大抵明天就要启程。
时近四更,万籁俱寂唯余风声,她眼下正临时被调到玉竹房外守夜,看时辰也快到要交班的时候。她略微有些困倦,直到传至耳畔的又杂入了清晰有律的鞋履踏过松软泥土的声音,方才陡然清醒过来。
这么晚了,何人会来?她警惕地张目看去,但见一道人影自树影间缓缓走出。见是故人,她立刻消解了所有紧张,微觉疑惑地迎上去。
那人对她颔首一笑,不加言语便径直走去抬手欲敲门,青锁连忙急而上前解释玉竹早已睡下,提议不妨明日再来。
“那要不你先去通报一下?”那人歉然道,眉宇间浮了隐隐的迫切,“我是真的有急事。”
她略加思索,自觉耽搁不起便奇迹去敲门,那人后退了一步,静静等着。
而她刚敲了一下就僵了身形,因为颈间忽然不合时宜地有了一抹冰凉。她不可思议地回头,同时在星河颠倒的眩晕间看见那人半隐于袖中的白刃,就着月光和血光,荧荧凛凛,熠熠灼灼。
她倒下的时候分明还是有知觉的,因为她还感觉到粗粝地面的触感,她甚至还看得到门开了。
一扇门挡着,玉竹的角度看不到她。她张了张口想提醒他,眼前的景致却飞快地破碎开来。她在渐浓的黑暗中竭力睁大眼睛,却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历了几日的风雨,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纵使空气依旧湿冷,糅金的日光到底穿透了层叠的密云,为人间添得一分罕见的敞亮明净。强压了心头因山河崩颓的忧愤,祁云归置了简单的膳食于中庭邀众人共用。青瑶依次序斟了茶,同时左顾右盼地掩饰着心中滚到的焦躁。直到再也掩抑不住她凑到宋梨画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姑娘知不知道……我姐姐去哪儿了?”
“啊?”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忽而又笑了,“玉竹没来青琐也不来,这几日也没怎么辛劳啊,竟都懒得起来……你快去看看。”
青瑶眨眨眼,粉团一样的小脸带着困惑的神情,可爱得让宋梨画好不容易才忍住不去揉一把。她耐心答道:“在通着后院的最东边的那间屋子——这么久了莫不是还不认路?”
她说完即颇有兴致地上前去察看桌上的蔬果,含了饱满自然气息的芬芳勾起一种她自己也不辨真假的欢愉——时至今日,不欢愉又能如何呢?
越到无路可走越该珍视最后的明光吧……她这么想着,笑容洋溢地去和一旁新来的小侍婢讨论今秋什么瓜果最甜,直到整个世界被一声响动惊至分崩离析。
那几乎不能被称为尖叫而更像是嘶鸣,惊骇而尖锐,恐惧又凄厉,将漫漫晴空顷刻撕裂,漏下无穷的悲凉。
是青瑶!
宋梨画心下骤惊,未加思索便循着声音跑去。
那一声每个人都听见了,因而她到的时候其他人也一起到了。东厢偏僻,直奔过去亦不过须臾。眼前的景象完全铺展开来的时候,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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