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方面进行了多次交流。秦海鸥的确发现了一些让自己觉得别手的地方,但他同时也表示这些地方都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例如通过调整换指,或是增强左右手的协作。他逐一为谭硕演示,以证明这些段落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可谭硕仍旧不能满意——不是因为秦海鸥的办法不好,而是因为这样的演示让他直观地感受到了秦海鸥在消除这些技术上的不合理时付出了多少额外的j-i,ng力。这些额外的消耗会或多或少地增加手指的负担,从而转化为秦海鸥临场发挥时的潜在风险。这是谭硕不愿看到的,也是他一直试图避免的,所以谭硕最终还是坚持把这些地方全部改掉了。
秦海鸥自然明白谭硕的一番苦心。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对作品进行打磨,是为了让它最终能得到完美的呈现。随着秦海鸥对作品的解读进入更深的j-i,ng神层面,他也逐渐理解了谭硕在写下这个作品时最核心的创作想法。从表面上看,他现在所演奏的音乐与他们在采风时听到的音乐已没有了相似之处,可每当他演奏的时候,谭硕的音乐总能唤起他内心深处对那段记忆的共鸣。当初他们录下的那些山歌和谭硕最初写下的无数零散的片段,仿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熔炼与锻造,最后终于脱胎换骨,以崭新的面貌重塑再生,唯独其灵魂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谭硕绝非简单地使用了民间音乐的素材,而是彻底吸收了民间音乐,真正地理解它,消化它,将它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再从心底里流淌出自己的音乐。在这样的音乐里,既能听到阿婆歌声中的j-i,ng神与韵味,也能听到谭硕自己对其的理解与诠释,是对民间音乐的j-i,ng髓真正意义上的传承与发扬。
秦海鸥理解了谭硕的想法,也由此产生一个小小的愿望。他希望给这个作品取一个名字——不是“第二钢琴协奏曲”这类以编号命名的标题,而是一个有真实含义的名字——就像“星海”那样。这也是因为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他始终近乎偏执地认为,既然这将是一部超越《星海》的作品,那么它至少应该拥有《星海》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愿望在他的心中滋长,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告诉了谭硕。谭硕听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问他是否已经想好了名字。秦海鸥抓起一根铅笔,迟疑了一下,问道:“叫这个怎么样?”
他说着便在“第二钢琴协奏曲”的下方写下五个浅浅的小字——“阿查与阿光”。其实他并不擅长给事物取名字,连日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令自己满意的名字。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却总是想起阿婆用歌声讲述的那个故事:一对负伤的兄弟,在历尽艰辛、遭遇绝望之后,为了信守当初的诺言,以生命为赌注,相互扶持,踏上归途。
秦海鸥觉得,这个故事并不是凑巧出现在他的生活中的,它似乎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他去聆听。他望着谭硕,心里想着,你是阿查,我是阿光,而这个作品,就是我们一同踏上的回归之路。
谭硕凑过来看了看,从秦海鸥手中接过铅笔:“这个太长了,改简单点吧!”
秦海鸥刚想说这才五个字,怎么还嫌太长,就看见谭硕已经一笔将那行小字勾掉,又在一旁有力地写下两个简单的大字,然后将笔一扔:“就这样吧!”
秦海鸥只看了一眼,无数的情感便从心底翻涌出来,全都哽在喉头。
只见第一页乐谱的上方,写着这个作品的新名字:
第二钢琴协奏曲
——归来
第七十九章
谭硕的第三乐章刚写了一小半,不知不觉已到了春节。他不愿中断创作,便留在龙津过年。但秦海鸥却回了一趟家。当初他在极其令人担忧的状态下来到龙津,如今已在镇上住了近一年的时间,不仅父母颇为挂念,老师王一夫在得知他的情况好转后,也一直等着关于他复出音乐会的消息。然而秦海鸥并没有将演奏谭硕作品的计划告诉王一夫,这一方面是因为作品尚未完成,如果王一夫提出想看看这个作品,他无法提供乐谱,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考虑到王一夫与肖聪之间的联系。秦海鸥不愿在老师面前说出真相,让老师遭受打击,也不愿让肖聪有机会通过老师得知谭硕的近况。除了自身的状态和恢复的进展,秦海鸥认为眼下和王一夫说什么都为时过早。他希望谭硕能在一个平静的环境中完成创作,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
师生两人就秦海鸥的心理问题进行了一次深入的长谈。秦海鸥小心地绕过了有关谭硕的部分,将自己近一年来的变化和思考告诉了王一夫。王一夫听后,久久不语,最后终于长叹一声:“我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秦海鸥见老师自责,心里也不好受。哪怕是最痛苦绝望的时刻,他也不曾怨天尤人,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的问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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