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柏林还有自虐倾向……”过了好一会儿,布鲁塞尔才审慎地说,“居然耐心听这么久。”
“他想套情报吧。”伦敦扶额。
“忘了最重要的事。”利物浦郁闷道,“我想踢球。就因为他,踢不成了。联赛也停了,不只是踢不成,还看不成……”
伦敦微笑。
“还会有的,等战争结束。不,不用到那时。等我身体好一点儿就陪你踢。”
“是吗我好久没见你亲自上阵了!你还行吗?”
“当然行。”
“罗马那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雅典垂头望着反复涂改仍免不了半途中断的日记,叹息般地发出一声。
1941年4月的马其顿天气很是晴好。阳光丰沛,春风温暖而干燥,倘若还是过去的和平时光,这片王国东北部的山峦早已充满了莺声燕舞、鸟语花香。如今呢,花还在开,鸟却不见了踪迹。雅典想,动物和植物到底是不一样的,躲避危险的本能促使它们离这群身着迷彩服的惶惶不安的军人们远远的;可是人也有躲避危险的本能,既不是饿得不行,也不是自卫反击,好端端的为何要把自己连带世界都卷进危险的浪潮里,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尤其是罗马、罗马——那个和自己一样徒有人类外形的城市化身,和自己一样可算作全欧洲长辈的奥特朗托海峡彼岸的一国首都。每每想到他,思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明知没有意义仍不能阻止它狂奔出去到头又是一个死循环。
太古早的事情,两个人都记不大清楚了。征服制高点的快慰背后往往潜伏着更加惨烈的失足坠落,记忆也在一次次的坠落中摔得七零八落,只剩这微不足道肉身还勉强算是完好。但总有不可磨灭的往事铭刻碑上,历经千年的风吹雨打也坚不可摧。
譬如败给罗马帝国的那天,是个如同今天一样的好天。虽然当时的自己只觉得讽刺。
逆着光走来的罗马,到自己跟前忽然单膝跪下。围观人群的骚动没有干扰到他,当罗马抬起眼注视雅典时她就明白,他们两人已成独立的宇宙。凡夫俗子的疑虑于罗马,顶多是妄想着撼动大树的一群蚍蜉罢了。
“共和国刚刚征服了希腊的领土,希腊却早已征服了共和国的心。密涅瓦守护的智慧之城,请你与我携手,将你的才智、德行和无限宽广的心胸播向土地、天空和大海,让它们像鲜花一样开遍,直到我们想往世界的尽头吧。”
世界尽头?雅典记得自己想摇头,多少年以前有人也燃起过的雄心壮志,早就被连年的内战耗成了颤颤巍巍的烛火。“至少不必再和斯巴达他们吵个没玩了……”她向罗马行了臣下之礼,脑中所想的仅仅如此。
却不想,她真正在那人的身后,见证了一段如歌的岁月。
共和国消逝了,帝国崩溃了。然而在地中海的各处,传颂的歌谣将史诗扎根在人们的心间。生生不息,代代相续,那其中不乏自己的子民。
“不管是意大利还是保加利亚军,要来就快来吧……”萨洛尼卡从帐篷里探出个头,见雅典膝盖上摊着日记本,两步绕到她背后。“在记什么?”
“英国援军的登陆情况。他们路上还算顺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战争打响前全部抵达。”
“还没登完?好吧,这个听天由命吧,意军不就是我们自己打回去的吗?不懂他们哪来的胆子,要不是德国人添乱,早把他们在阿尔巴尼亚揍得哭爹喊娘找不着回家的路了。【注5】”萨洛尼卡忽然倾身,乘雅典不备将日记翻到后一页,“啧,果然还有啊,还用古文写……惦记意大利的那些混蛋们?”
“……因为在战线上没怎么见过他们啊。跟德国城市出动了将近一半很不一样。”
萨洛尼卡垂落的乌黑长发扫过雅典脸颊,痒丝丝的。身材颀长的女子在她耳边用力摆摆头,立起身来,伸展腰肢:“那不正好么,眼不见心净。也不是一点没有,斯巴达冲上阿尔巴尼亚的时候见过两三个,据说把他们都干翻了。领头的是那不勒斯。”
“罗马呢?”
“完全没有消息呢。战场见不到,平常也神出鬼没的。”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可他这种姿态又算做给谁看呢?轴心国……”
山头的传令官高呼:“西北方向发现敌人军队!全军戒备,进入战斗状态!”
装备简陋的希腊军纷纷从各自的帐篷冲出,一股股山脉间流淌的绿色小溪急速汇合成洪流。雅典把日记胡乱一塞,跳起来问传令官:“哪国的?”
传令官再次抬起望远镜确认。
“铁十字,kar 98k□□,德国人!是德国人!”
萨洛尼卡咬牙切齿地拉上枪栓,道:“他们还是来了……时运不济啊!”
雅典沉默着,把发辫严严实实压到帽子里,和伙伴一同汇入中军。
她听见萨洛尼卡低声念诵着亚历山大大帝的威名,祈祷两千两百多年前的英魂保佑马其顿的旧地,守护他饱经磨难的后人,让白塔不要再流出他们绝望的鲜血。而她……和智慧与战争女神分享同一名字的城市,该向谁祈祷?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独立……可不能100年就让法西斯毁了!”
硝烟顿起,枪炮齐鸣,落进雅典耳里,尽成东正教堂的钟声合奏。嗡嗡响着,无边无际流向蔚蓝爱琴海的尽头……那样茫然、忧伤而无措地飘荡着。
第二次找重庆,并没有如料想中受到任何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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