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治从梦中惊醒,缓缓睁开眼看着头灯明黄色的床帐才舒了一口气。
“陛下,要用水吗?”小太监听到床上的动静后连忙上前低声询问。没听到帐子后的声音,就悄悄退身出去了。
李珩治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冷汗,想到刚刚做的梦,竟是梦见了显明二十八年的那天……
显明二十八年,翊坤宫皇子李珩治走在宫中阴蔽的夹道上面色不渝。这一年他十二岁。这年岁搁在公卿人家正值孩童贪耍之时,不做那爬树捉鸟之事就要称赞一句乖巧了。然李珩治确做了这未曾序齿的皇子整整十二年。
显明帝子嗣艰难,登基十五载间不独皇后,后宫妃嫔皆无所出。直到显明十六年,皇帝在贵妃娘娘的翊坤宫幸了一叫春桃的宫女,才有了第一个孩子。那年皇帝已四十有六。
皇子唤做李珩治,圣上不喜他生母身份低微,而贵妃颜色明丽颇得皇帝喜爱,故而将皇子记在贵妃名下。然李珩治终因出生不得皇帝喜爱,一直未曾序齿,宫廷奴才不敢随意称呼大皇子,只含含糊糊叫翊坤宫皇子罢了。
虽说这李珩治的母妃是翊坤宫贵妃,然他生母确只是贵妃娘娘的洗脚婢,也未曾生出个好颜色,不过是时运到了伺候了一回皇帝。哪知这后宫佳丽的沃土发不了芽,却让这低贱的婢女有了孩子。贵妃娘娘心善,留着李珩治生母在翊坤宫伺候,也未曾做那去母留子的事。只不过皇子生母连个最低的封号都没有,贵妃娘娘也只是单分了一间下人房给她,这女子做的仍是伺候娘娘的婢女,没有半分主子的身份。
说回显明二十八年,李珩治虽从小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是皇子却不尊贵,生母谨小慎微,养母高高在上巴结不得。但这后宫中人皆是人精,早就看出皇帝恐是难有第二位皇子,这翊坤宫皇子只要好好长成,就有那人上人的一天,故而也没人真敢怠慢于他。
可天不如人愿,显明二十七年中秋宴上贵妃娘娘突然昏倒,皇帝大怒斥责宫婢无数。经太医诊脉却是贵妃娘娘有了龙种,精贵不已。
这年皇帝已近花甲之年,终喜形于色,晋封贵妃娘娘为皇贵妃,并许诺若是诞下皇子则封为太子。
然而贵妃娘娘终是没有那太后命,显明二十八年产下皇长女。圣上虽失望却对这个女儿宠爱有佳,刚刚满百天就封为东湖公主,是有封号有封地的大公主。
这一消息一经传开,后宫中人皆是色变。虽喜皇贵妃娘娘没能生下儿子,却不知圣上这是作何意思。自然也就有那没眼色的奴仆将这话头传到了李珩治耳里。李珩治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却分不得父皇半分宠爱。虽自己勤奋刻苦,事事都力作最好,父皇却从不满意。而这小妹妹刚一出生就是那含在嘴里的明珠,再怎幺明白自己出生低贱,少年郎也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事实。
于是如果】..◎李珩治偷偷溜出喜气洋洋的翊坤宫,胡乱转着,只跟了一个小太监在身边,沉默不语。他走在宫中阴蔽的夹道上,不知不觉却是靠近了净身房。
“小殿下,这地方污秽不堪,您跟奴才回吧。”小太监出言不让李珩治进去。
“这普天之下皆是皇土,我是父皇的儿子,还进不得这一处所了?”李珩治虽不知这是哪里,却是觉得隐隐森森,但今日心中愤怒难止,听不得人劝只想证明自己的身份罢了。
等李珩治推开大门进去,却发现自己确实来了不该来的地方。这净身房里估摸着正有在做活儿,远远隔着个小院子都听着一声闷在嘴中的痛叫。李珩治不躲反而上前,隔着窗户听了一会儿,里头接受净身的小太监估摸这也是有个骨气的,不肯大声叫出来,隐忍着接受去势。李珩治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在心里痛叫了一声,那不舒畅的感觉终是褪去了一半。
“去势有多疼?”回宫的路上李珩治突然问了身边的小太监。这小庆子显然是被今天主子反常的一幕吓着了,不知如何开口。
“奴才不知。奴才自小就在宫中,并非直接去势,只是捏坏了下头的小丸不让乱长。”
李珩治想这还是个有福的,刚刚那屋里的小太监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若是熬不过,不过就是深宫中的一具无名尸罢了。
等回到翊坤宫,皇贵妃也不曾问过李珩治刚去了哪儿,待他行过礼之后就让他去生母那里呆着。
“今日本宫要带着你皇妹去领宴,看来治儿身体不适不如去休息吧,不用跟着受累了。你去看看后院里的那位也行,只是早早回来莫要贪耍。”
后院里的那位自然就是李珩治的生母了。李珩治将今日在净身房看到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母亲,母亲出生低日日伺候主子,看起来比精心保养的后妃苍老很多。只一双手生的极美,故而被皇贵妃选做洗脚婢罢。
“殿下若是担心那小太监,不如让小庆子替你去送点碎银子,全个心意吧。”春桃本想劝他不要管闲事,莫要惹是非,可想想都是宫中的苦命人,那话就开不了口了。
可谁知,第二日小庆子刚把碎银孝敬给净身房的哥哥,晌午就被皇贵妃叫去问话了。
李珩治跪在皇贵妃跟前,身后跪着小庆子,不见自己母亲在哪里。
“想不到本宫却是养了个吃里扒外的殿下啊,真真是有本事了!这安王逆子也是你可以去管的?莫不是你要寻了他去造反?拖累了本宫你就开心了是吗?”
李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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