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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虞指给小常看,说:“老树添新绿。人生人死俱是不可避免,生死轮回,世之常情。只身孤影无亲无故也不可避免,纵然心伤于此也不应久伤。何况小常何曾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谢虞说及此看向小常,“我不是小常的亲人吗?”
话毕,小常不置一词。居两日,谢虞正洗漱好,小常突然冲进室内拦腰抱住他。
“公子可永远都是小常的亲人吗?”
谢虞抚摸小常的双耳,小常于山野村落中住得久,不明人之该明之事,不识人之该识之事,也不知为人奴仆者,不可冲撞于人主,更无如此这般肌肤相贴的亲近。
不过他仍旧温柔道:“自然。”
小常得到肯定答案,心中欢喜不已,抱住谢虞的腰久久不撒手。
偶一日,谢虞在书房中写字,小常在旁边看得眼花,他不识字,实在不懂。谢虞见他好奇,拉他近身。
“识字吗?”
小常摇摇头:“不曾。”
谢虞笑,“我教你。先写这个常字。”谢虞写了一个,然后抓住小常的手带他写。小常未曾握过笔杆,笔墨纸砚俱是金贵之物,乡野村夫何处能得?
小常手写歪歪扭扭与谢虞所示无一相似处,小常瞧见了,心中黯然,更加觉得字迹丑陋浪费笔墨。
“小常,可曾取名?”
“还不曾。我家爷爷有名为常先,一个老秀才先生取的,可爷爷不识字,按排行给我父亲,就叫常二,至于我自己……父亲去世早,我爷爷只叫我小常。娘亲是个哑女,名字是父亲取的,叫阿珠哩。”小常谈及母亲,言语欢快。
“阿珠?”
“我爹渔猎时救了一女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唯身上带着一根珍珠链子,阿珠的名字就是按这个取的呢。=!”小常翻开衣领,露出一根链子,上面缀有一颗珍珠,珍珠润泽有光,品相极佳。“这个可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
谢虞把掏出来的珍珠坠放回小常的衣领里,嘱咐道:“放好,切莫再视与旁人。”
“且知道呢,只给公子瞧见。”
谢虞拥他入怀,道:“汝既无名,而人不可无名,否则天地之间无安身之所,他日便是离魂,也怕他黑白无常找不到生辰八字,来叫你轮回往生。我今日赐汝名,汝当珍之。常者,久也。至今日后,常为汝姓,久为汝名,原尔自此长长久久,一世平安。汝可谨记。”
小常听到这里,口忽不能言语,只虚虚用手掩着面,低声哭泣。谢虞轻抚他的后背,过了片刻,小常竟然已睡过去,双眼肿胀,面上有浅浅的两道泪痕。谢虞用温水湿了巾布,擦拭掉眼泪,与之同眠。
次日晨间,常久醒来,一时间竟不知身处何地,恍恍惚见谢虞侧卧身边,顿觉心惊。常久见谢虞未醒,悄悄挨近身,手指抚摸谢虞两道卧蚕眉,却不料谢虞睡醒已久,知道常久素来面薄,不敢轻易惊扰。常久得其兴,一刻钟后才堪堪停下描摹的手,谢虞乃假装初初醒来不知其事。果然常久见谢虞似一无所知,才放下心来。
第二年夏,谢虞与常久去梅山上避暑,只带了两个小厮乘着马车简装出行。
常久出游的机会不多,这次便让他过足了瘾。然而可惜,常久的身体却经受不住舟旅劳顿之苦,上吐下泻,面色饥黄,谢虞见了心中十分心疼。
“以后还是不带你出来了,看把你累的。”
常久顿时一个激灵,从谢虞怀中爬起。
“我不答应,我要出来,出来多好玩……”
“好好好,都应你。”谢虞又把他捞回怀中抱着,“怕你辛苦……”
四五日后才到了梅山脚下,谢虞在此租了一个小院,两个小厮去打扫,常久思想着自己也是小厮,也要去清扫院子。谢虞忙按住他坐下,“乖,你不用,再看看你这些日憔悴的,好好歇息会。”有些常久也的确觉得有些困,靠在谢虞身上不久便睡过去了。
夜里,常久被饿醒,才发现自己与谢虞又同床,谢虞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只说屋子租的小,只两个卧房。
常久双眼黑白分明盯着谢虞,谢虞悻悻道:“饿了吧,煮了粥给你。”
谢虞下床去端,常久一惊,道:“公子,我自己去!”
“没事儿,就在桌上。”谢虞很快就端过来,常久觉得很羞愧,自己区区奴仆一个,便得公子如此相待,实在受之有愧。常久红着脸不语,只低头喝粥。
梅山多梅花,有十里梅林胜雪之景,若是冬日来,当是一大奇景。梅林间有一亭阁,飞檐舞凤,上有古今众多或有名或无名之人题诗,正东有一壁画,乃雪中寒梅图,栩栩如生如有淡香飘来。
于山腰上有一古寺,名曰普济寺,寺中方丈与谢虞父亲交好,旧时常于此谈论佛法。谢虞自知自己是个凡人,常常退至一边不予打扰。
此番上梅山,谢虞便带常久上普济寺上香礼佛,并送去谢父一番心意。寺中方丈法号智善,慈眉善目,目光清明,是有大智之人。
谢虞与常久随一干香客一同在寺院大殿之上听智善方丈讲授佛经,青烟袅袅,大殿之上菩萨宝相庄严。讲经结束后,两人被智善方丈留下。方丈捋了捋胡须,看着常久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谢虞不解,问:“如何?”
“此位小施主性情纯真却非属人间,恐有祸劫,若是有父母遗物需时刻携带,莫要丢失!”智善方丈没头没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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