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如夜遇白无常般,仿若只消冷风一吹,顷刻间就能魂归黄泉撒手人寰。
而姜大少爷眠花卧柳流连花楼,活脱脱一个花间浪子纨绔子弟,却不见平常浪子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虚弱之态,反倒是得了一副好皮囊,相貌堂堂,英气十足。
这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啊!
姜府主堂内,座上还是那位白衣二少爷,端起青花瓷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姿态甚是雅致。
堂下规规矩矩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低眉敛目,双手小心翼翼地绞着帕子。
“你就是我大哥口中的出云”姜瑛撩起眼皮,随口问道。
那女子福了福身,怯生生小心应道:“回……回二少爷,是,奴儿出身青楼,幸蒙大少爷有心垂怜,处处照料,能侍候他,是奴三生修来的福分,望二少爷成全。”
再一抬头,梨花带雨,引人怜惜。
一字一句无不透着拳拳情意,好个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姜瑛抬眼瞥了一眼堂下女子,桃红上袖湖绿裳,眉目倒也算是清秀,细眉杏目,乖巧娇柔,连声音都是软软的,原来他大哥喜欢的是这般模样的女子,只是做得温柔乡,不知可否做得了美人灯下红袖添香?
他心中略略郁结,似有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得挥去,遂挥了挥手示意仆下妥当安置那唤做“出云”的女子,自己倚在紫檀木美人靠的背板处,垂目深呼吸了几口,又想到自己大哥此刻恐怕还在外面厮混作乐喝酒,心口一痛,止不住咳嗽声声,一股锈铁味霎时涌上喉咙。
他原非姜家老爷之亲子,他娘本是姜家老爷故人,身死之后留下丁点骨肉,姜家老爷怜他一幼儿孤苦伶仃,恐日后颠沛流离无枝可依,遂将他捡了回来,入了姜氏族谱,此后衣食住行,无不经手,从小悉心教导,诗书字花画,商经手段,无一不通。
后来竟欲将姜家基业尽数交与他,只道姜鹤是个没头脑的,只知游戏花丛,如何能守家财使之不外流,保祖宗基业长存。
许是这般不得父亲青眼,大哥自后愈发混账,留连秦楼楚馆红绡帐暖,狐朋狗友戏作一团。
这一出乱七八糟的戏,竟不知是孽,还是祸?
月色正浓,欲沉清湖,鸟叫蝉鸣,夹杂着声声蛐蛐叫唤。
姜瑛素有夏夜开窗入睡的习惯,此时只见一道模糊黑影跃过窗子,放慢脚步,轻声试探着向床前挪动,身体摇摇晃晃,一股浓烈的酒气袭面而来,约莫三尺距离的时候,陡然停下脚步,再不做前去。
姜瑛本来就疾病缠身,夜里难睡得沉,这般酒气,这般动静,如何醒不来,只静静地闭着眼睛,详装不知。
那身影挺拔宽阔,定定地盯着床上之人瞅了半晌,目光痴痴迷离,指尖停留在那张苍白脸面上方半晌,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趁着月色朦胧,那道黑影顺着原路翻出窗棂,只听窗外“咚”的一声,声音沉闷,夹着一声闷哼。
黑夜中,姜瑛睁开了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梁,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个傻子莫不是滚下了窗户思及此,竟不自觉嘴角噙了一丝青涩笑容,不过片刻恢复满目怆容,喜色不过片刻云间,划归无形。
他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虽其间牵扯无数,父亲偏爱于他,兄长心中定然是有怨懑的,可到底尚有几分情意在。
只是年岁越长,隔阂越多,纵使心中有绮念,也是扭曲的、不能存于青天白日之下的、罔顾人伦的,如今大哥已成家立室,日后断然不复从前那番,尽管他自己知晓大哥以前待他也是面上笑心里恶,或许也有真心,可这些真心,早已经被搅得复杂绝伦难以辨认,不过是求个称心如意罢了,就这么难么?
有些时候,欲与情彼此纠缠,实在难以辨析。而情与利却是分庭抗礼,相爱相杀,落了个七零八碎混成一锅大杂烩的下场。
相爱吗?
没有一个人想承认。
没有一个人会承认。
自出云入了姜府后,姜家大少爷果真收了不少脾性,成日与自家妾室对面画眉,琴瑟和鸣,倒也给姜府少添了些糟心事,那以前常常找上门来的老鸨也不再来。
姜瑛见他夫妻相与和睦,妻贤夫顺,心间泛起阵阵悲凉,却也稍加安慰,一时之间竟不知于他而言究竟是乐事还是哀事。
那个人,以前说过喜欢他,现在却总是让他难过。
当真是可恨,可更恨自己,如今这般局面不正是自己所一手造成的吗?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姜瑛之母曾与姜家老爷相识相知,可无奈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神女心中所慕亦有他人,一朝嫁作他人妇后,生下一之有名瑛,不料天妒红颜,一朝香消玉殒,留一子存于世,后被姜府老爷养做亲子,改姓姜。
此子相貌甚肖其母,细眉杏目,挺梁薄唇,肤色雪白,身姿纤长,雌雄莫辩。
那姜府老爷原是想将他做儿子养的,时不时见之缅怀故人一番,未存什么龌蹉不堪的心思。
谁知这被含在嘴里养的心肝有朝一日竟与自己的儿子姜鹤一来二去渐生情意,被撞破后,自家养的孽障竟玩了一手离家出走,带着心肝私奔了事。
气得姜老爷一口心头血溅在帘子上,以前心爱的女人被抢走,如今一手养大的宝贝也要跟人跑,还是跟自己的儿子跑,如何能忍?
什么人伦,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纲常?想要的只能自己去拿,若是这都拿不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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