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帕西瓦尔说,把握着魔杖的手臂垂下来。
克雷登斯没有说话,惊惧地与帕西瓦尔对视了一秒,又把眼睛移开。
“你做噩梦了。”帕西瓦尔又说,他把魔杖**回了衣兜。
克雷登斯放松了手臂,但他还被对方拽着,所以整条手臂松垮垮地掉在半空之中。
“你梦到什么了?”帕西瓦尔意识到他已清醒,也把手指放开。
克雷登斯转了个身,立即把手收进了被窝。他把被子拉到嘴巴的位置,背对着帕西瓦尔。
他仍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克雷登斯不说,帕西瓦尔得说。他在魔法部交涉了一整天,仍然没有就之前的问题得到更妥善的解决方法。克雷登斯的安置始终没有着落,除此之外,他还得接受出庭指证的任务。
在审判格林德沃的时候,克雷登斯必须在场。
帕西瓦尔必须在此之前和克雷登斯谈一谈,他得知道格林德沃披着自己的皮囊和这个小家伙接触时的更详尽的细节。
其实帕西瓦尔很惊讶格林德沃在用自己的模样的时候,能顺利撬开克雷登斯的嘴,还敢利用这个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法搞定的年轻人造出那么大的破坏。
至少在帕西瓦尔本人和克雷登斯接触的不短的日子里,他都没能察觉孩子身上还有这番利用的价值。
身为安全部长多年,他对危险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凭着职业的敏感,直接在第二塞勒姆组织中一眼看出这孩子并非普通人。
没错,就是在克雷登斯把那可怖的传单发到自己手上的那天,帕西瓦尔便察觉对方身上有魔法的力量。
不一定是纯血的巫师,但有可能是泥巴种,或者哑炮。
可那一回他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当时他正赶着回部里参加紧急会议,同时他也感觉得到孩子的养母正盯着他。他是见识过第二塞勒姆组织者的扭曲的,他知道这类人的心里有着一种病态的控制欲。
所以他没有和克雷登斯多谈,他不想给这个孩子带来麻烦。
可他还是带来了,在他第二天又经过那个路口,并再次碰到仍然于此地发放传单的克雷登斯时,他看到了男孩手腕上的疤痕。
那是新伤,帕西瓦尔不确定这伤与昨天他和男孩的对话是否有关。
玛丽·露·拜尔本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说,而帕西瓦尔也借着她无暇他顾的片刻,再次绕到了克雷登斯的身边。
他突然抓住了男孩的手,并在男孩发出惊呼之前对他施了一个噤声咒。男孩哑着嗓子喊不出来,帕西瓦尔也看到了遮盖在长长的、单薄的袖口下,斑斑驳驳的皮肤。
不得不说,那一刻他非常惊讶。他知道玛丽·露·拜尔本的激进,也知道塞勒姆组织的不可理喻,但他万没想到他们竟变态到会这样虐待收养来的孩子。
克雷登斯扭动着手腕,挣脱了帕西瓦尔的钳制。他慌乱地看了帕西瓦尔的脸,然后把身子伛偻得更夸张了。他又把帽子压得更低,哆哆嗦嗦地往人群外头退。
他想躲开帕西瓦尔,他很害怕帕西瓦尔。
帕西瓦尔没有追上去,他远远地看着男孩消失在人群的后面。
他想把这一切都抛在脑后,把它归结为那些不会魔法的人的私事。他只是魔法部的安全部长,他没有权利涉足另一边世界的矛盾。
可他却无法控制心头滋生出的愤恨和不平。
因为那些道貌岸然的塞勒姆成员虐待的不是和他们一样无知麻木的普通人,而是一个巫师的孩子。
一个巫师世界的,孤儿。
帕西瓦尔静默在人群当中,直到演讲全部结束。然后他跟踪了玛丽,跟到了那间破败而摇摇欲坠的屋子前。
他躲藏在黑暗之中,看着那些孩子一个接一个毫无生气地走进屋内。
然后,他听见了训斥。
听见了鞭打。
听见了呜咽。
还听见了玛丽用一种尖利又刻薄的语调质问——“为什么你今天还会和他说话?”
以及那带着哭腔的,唯唯诺诺的应答——“我……我没有说话,是他来找我的,对不起……母亲……”
帕西瓦尔的眉头皱了一下,默默地捏紧了兜里的魔杖。
“明天你就得从这里出去了。”对着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克雷登斯,帕西瓦尔开口了,“我会给你办出院手续,就像我之前说的,你会被转交给特殊巫师管理机构。”
被子动了一下,证明克雷登斯正在听。
帕西瓦尔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我本来以为可以等你养好身体,但没办法,部里催得紧。你在这里也不太安全,对你或者对其他的病人都是。”
被子又动了一下,克雷登斯缩得更小了。
“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手续部里都会给你办好。你——”帕西瓦尔还想说什么,但他看到被子接连地抖动着。
克雷登斯没有发出声音,但帕西瓦尔知道他正在里面拼命地流泪。帕西瓦尔能够理解一点点这样的恐惧,这就像一个被长期圈养的家禽,突然被放到原始森林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危险无处不在。
没有依靠,没有朋友。甚至连自己都管不好,又如何在残酷的外界环境中活下去。
帕西瓦尔不说了,他认为这始终不是解决的办法。但如果不这么做,或许也就只有主席私底下和他说的另一条路可以走——“把他暂时放你那里吧,如果你不忍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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