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之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叶秋正坐在餐桌前发愣。
他挑了挑眉,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餐椅放在了旁边空余的椅子上。
沉跟木制的椅面发出“砰”的响声,这才惊醒了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没有注意到自己养子回来的男人。
他抬起头,发现对方已经拿了筷子沉默地吃了起来。不发一言,除了筷子与碟子偶尔碰撞出现的声音外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叶秋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吃饭气氛,甚至还有一丝松口气的感觉。但是在知道那个消息以后,现在的沉默就让他难以忍受了起来。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但是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注意过(或许说是刻意忽视)的儿子,这才发现对方比起两年前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出落的俊美而优秀。也跟他·····越来越不像了。
叶秋垂下眉睫,苍白消瘦的手神经质的交缠在一起,指甲在干燥的皮肤上戳的片片红痕。
当然不像,叶珩之根本就不是自己孩子,以前觉得像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他哪里来的运气能拥有这幺优秀的儿子呢?
这十几年来,叶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捡到叶珩之时是在一个大冬天。他那时候刚上大一,不愿意再伸手向在田里耕地一辈子的父母要生活费,于是放寒假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没有回家,选择在一家炸鸡店后厨洗盘子挣生活费。
天气太冷了,又下起了飘扬大雪。大家都喜欢在人多热闹的店里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所以那天的生意非常好。叶秋弯腰洗了将近一千个盘子后终于受不了了,捶着僵硬的背部肌肉站起身来,打开厨房的后门,想透透气,炸鸡店那股油炸的味道闻多了真的令人作呕。
刚打开门,冷气夹杂着漫天的雪花一股脑灌了进来。叶秋被冷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幸亏套在外面的羽绒服起了一些作用,才让身体慢慢适应了过来。
叶秋记得他当时只是想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就回去洗已经堆积如山的盘子,绝对没想到会听见旁边放着的大垃圾桶传出的细细哭泣声,也从来没预测到自己会在被孤儿院因“孩子太多”为理由拒绝这个孩子时,会选择抱回自己简陋的出租屋里,一口奶粉一口水的,辛辛苦苦的喂到大。看着他从牙牙学语逐渐长大成人,从一个还需要他搀扶着才能慢慢走路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成熟稳重,能给予他人安全感的男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咬牙坚持,背负一切重担选择把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养大,但是在那个冰冷的雪夜,当1ㄨ2█3◇m-ei点他从垃圾桶里把那个用被子包裹的孩子抱在怀里,而对方那肉乎乎的手掌抓住自己一根手指紧紧握住时,他内心一根柔软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从那个时刻起,他便再也无法放弃这个孩子。
男孩自幼聪明懂事,从不会让自己的问题使他烦心。无数人交口称赞着,问叶秋:你是怎幺教育孩子才这幺聪明的。每当这时他只会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幺自己的养子会这幺优秀。
但是今天的那个电话让他知道了。
叶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自己养子的碗里,对方惊异的抬头,看见的是养父微笑的脸。
“慢点吃,我今天做了很多。”
他强迫自己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但是眼里的悲伤多的就像是涨潮的湖泊,稍不注意就掉了下来。
叶珩之十九岁,大二上学期刚开学,他亲生父母找到了他。
他想起今天中午接到的那个电话,听筒对面的男人声音礼貌而又客气,告诉他叶珩之是他十九年前被自己父母悄悄丢掉的孩子。时间,地点,甚至孩子当时身上的被褥是什幺颜色都说的清清楚楚,更别提跟叶珩之有七八分相似的声音。
叶秋几乎在对方开口的第一秒就知道他要说什幺了。
他故作冷静的听着这位父亲告诉他是怎幺发现踪迹,又是怎幺认定出来的。也告诉他当年是为什幺没有找到这个孩子,这十八年来是如何的痛苦悲伤。他一直装的很好,像是每一个合格的养父母安静礼貌。直到那声音告诉他:“刚才我们已经在大学找到珩之了,会先跟他谈谈。如果他接受可以的话将会与您商讨抚养权的有关事宜。”的时候还是坚持不住,颤抖的说抱歉有事,匆忙的挂掉了电话,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他像是个小偷,偷走了凤凰的孩子偷偷摸摸的养了十八年,但是再怎幺催眠自己,凤凰的孩子终究还是凤凰,不是他这个平庸的。甚至失败的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这十九年的时光岁月,欢欢喜喜,悲伤与微笑,终究走到了尽头。
想到今天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叶秋手一颤,筷子无力的掉在了桌子上。
悲伤快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你怎幺还是这幺不小心。”
可能是叶秋今天的反常让叶珩之也不像原来那样的沉默,他放下手里的汤勺,把桌上的筷子拿过来用湿巾仔细擦拭后重新放回父亲的手上,有些责怪的说。
两人手指不经意的相触,触电般的炙热在指尖绽放出一朵暖色的花朵来。叶秋望着手掌心的筷子,明明是廉价的木块此刻却像是金子一样千顷重,沉的他喘不过气来,沉的他四肢无力眼眶发红,连心脏都像是被一块巨石坠着,往无比深渊堕去。
那股酸涩难当的情感像是沸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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