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逃
京都四季分明,入冬以后雪一场接着一场,正午,龙修处理完早上的事务开始午饭,安公公照例开始了他的布菜时候的汇报,殿下几点起的、进了几次药、早饭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早上在殿内走了多久歇了多久、风子游把脉的结果等等事无巨细。
容旬醒来没多久,龙修就让所有侍奉的人把称呼改成了殿下,当时安公公就大松一口气,毕竟侍女太监们每喊一声“娘娘”,那位殿下的脸色就更青白一分,虽然没有发火,但明显气得药也不喝,饭也不吃,安公公每天见着都心惊胆战的。
“风先生说,殿下恢复的速度和他预计的一样,无需太担心,只是殿下每日还是噩梦缠身,先生担心助眠的药物太重会有影响,也没敢加计量。”
龙修点点头,过去大半年里,容旬一直就住在他的正宫寝殿的,两人每天同塌而眠,容旬总是噩梦连连,有时还会喊着石川海、长乐的名字,甚至是喊着母妃在梦里哭得满脸是泪,龙修知道容旬心软,为人又小心翼翼的,就那么几个在乎的人,揣在心里不轻易显露。
每次,龙修都只能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骗他说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容旬口里听到“牧江”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的惶恐,那是自己一路鲜血淋漓的王者之路上,从未体会过的心情。可恨自己竟然跟他说“伤你性命者兄弟也”,却不知道与那些疏远薄情的兄弟比起来,却是自己杀了他很多很多遍。
“你去看看是否有好的安神香料,挑一挑每天燃着,”他对安公公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子游拟了一份食补的药膳,你让他看看能否加些安神的药进去,让侍奉的人每天仔细盯着点,务必让他都喝了。”
安公公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说道:“风先生的意思是,不可勉强…”
“那就让他知道,自己不喝药,受罚的是无辜的宫女太监。”
安公公一愣,心想陛下这恶人当得越来越自在了,知道劝不住,点头去了。过了一会又回来,见龙修自己也没吃多少,便舀了碗汤端过去,龙修端起来喝了两口,问道:“我记得下午并无议事求见的人。”
安公公便知道这个年轻帝王到底忍不住,想去看看那位殿下了,想起其实自容旬醒来,两人不过见了两面,陛下忍这么久也实在令人佩服,便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想到,两人虽然只见了两面,但第一面气得容旬咳了一天,第二次直接气得对方吐了血,连着风子游也铁青了脸,将陛下赶出门外,每次自己去,也一定强调不要让陛下过来。
心里抖了抖,安公公还是努力传达了风子游的禁令:“只是风先生的意思是,殿下不宜说话,务必让他再静养几月。”
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不要去刺激他了,从上次那一面都过了一个月了,自己一次都没去打扰还想怎样!?龙修在心里哼了一声,颇有些动怒,又无可奈何的忍住了。他瞟了一眼窗外又开始细细密密下起来的雪,想着天是不是又冷了些。
那边安公公早已经看出来龙修的心思,接着说道:“今儿殿下提出来想去永安宫走走,风先生也说殿下是该出去透透气了,殿内虽说是宽敞,到底拘束了些。奴才已经将备好的冬衣连新缝制的狐腋皮大氅送了过去,想必有宫人们看着不会让殿下吹着。”
永安宫就是前朝淑王妃居住过的汀露宫,龙修实在没理由阻止,便点了点头。安公公见状,压低声音有些迟疑的问道:“陛下,关于那位公主……”
龙修摆摆手,当年容旬眼看形势不乐观的时候,曾经派人潜伏进宫里,准备万一之时趁乱行事,无论如何要救走长乐公主。只是容旬殉国的消息一传来,长乐直接就投了湖,容旬更不知道安排的人是否派上用场,又苦于找不到机会探听,苦闷了好几天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自己。
龙修心里当然有数,但当时听到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容族宗室下场如何”,自己只刚说了一句“你父亲杀了众皇子皇女,殿内无一生还”,容旬直接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自己也不知如何,后面的话便停了。
现在想起来,不过是自己存着龌蹉的心思,希望看看当他知道自己失去一切,会如何面对他。
安公公便停下不再问,专心致志给他布菜。
待龙修吃完,又批阅了半数奏章的时候,容旬已经走到了永安宫门外。厚实的披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双腿也有些发虚,明明裹得严严实实,风一吹过来还是觉得凉风刺骨般疼得厉害。
风子游说错了,他想,何止是健壮的妇人,只怕来个健壮点的小孩自己都打不过。
踏进殿门,长乐飞扑过来的影像一晃而过,那声清脆的“起云哥哥”仿佛又回响在耳边。想到淑王妃的遗容,想到长乐被生父所杀葬身火海的下场,容旬扶在门上咳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真儿见他咳得厉害,连忙交代去找风子游,容旬赶忙伸手制止,摇了摇头,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区别,淑王妃死后,皇帝将汀露殿赐给长乐,允许她在这里住到出阁为止,而国破家亡来的比出阁之喜更快一步,这里就依然维持着他每年回来时,见到的样子。
庭中芭蕉还在,墙边一列还是淑王妃和长乐亲自打理的花草盆景,殿内淑王妃最喜欢的远山青瓷对瓶依然在原来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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