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
困鸟~晚安安~
第5章 第五章
那天,庄才国二人不知道谈妥了什么,进来的时候,王敬尘听到他爸的大巴掌招呼在庄才国背上的声音。他爸笑眯眯说:“咱可是说好了啊大哥,我家那兔崽子以后就到你家闹腾了。”
庄才国憨厚地笑:“跟我别来这套啦,就咱们的交情,给你养着都应该。”
往后的几个寒暑假,王敬尘总要和庄宇凡凑一处玩。夏天抓知了天牛,潜河水里摸田螺,冬天挖红薯烤或躲巷子里把白糖熬化了吃。
王敬尘有调皮捣蛋的天赋,庄宇凡骨子里的调皮也一点一点被激发,却依然那么有限。
不管天气多热,庄宇凡的衣领总要遮到锁骨,而且他从来不下水,王敬尘知道;正因为知道而说不出口,所以他心里越发的内疚。
在2000年的夏天,蝉叫得好像要出大事了,王敬尘叼着一根冰棍,赤着脚坐地板对着风扇吹。庄宇凡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那写功课,顺便帮王敬尘那懒鬼检查暑假作业。王漫雪在隔壁间午睡,两个女儿一个去补习,一个陪王漫雪休息。
王敬尘说:“你怎么这么热爱学习?”
庄宇凡头也不抬还能分心回答:“不热爱——我以后想出国。”
出国?凡凡出国了那我们不是见不到?王敬尘把冰棍抽出来:“那你出国了我们怎么一起玩?”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出国啊。”
“天真。”王敬尘舔着冰棍说话大舌头,“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出国学习啊。我不是那个料。”
庄宇凡放下笔,转身看他:“有志者事竟成。”
“哈哈哈哈哈我可爱的凡凡——好好,一起出国。”王敬尘是懒得跟他说一堆他自认为有理有据的话,他想,庄宇凡才几岁呢,以后哪里会记得?
谁到了十七八岁还记得当年小学时候立下的宏愿?还记得跟谁说了什么?又是谁答应了什么?
他这人从小忘性大,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缺心少肺的。殊不知,庄宇凡对一些人一些话的执念根深蒂固,就像生长在身体里,植根于血液骨髓。轻易拔不得。
王敬尘要升初中了。他的期末考试卷就跟狗啃似的涂涂改改,估计是考试时候得到了许多份“标准答案”,来一份抄一份,险险踩着及格线。
庄宇凡靠着椅背,把他试卷举过头,却没有回头,叹气说:“我要是阅卷老师,这样的卷子看一张撕一张。”
王敬尘烂泥一样趴在风扇底下哼哼地应他。显然习惯了他的嘲讽。
“究竟是什么使你连抄答案的基本能力也退化了?”庄宇凡对着空气说,“我看你这个暑假别玩了,把脑袋里的水倒干净跟着芽姐学英语吧。”
芽姐是庄漫雪的大女儿林雪芽,读书很像回事。
“我也想问问究竟是什么使你一点也不童真可爱啊?”王敬尘皱眉在腹诽。他把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口齿不清地抱怨:“亏了是我跟你玩,要是换个人,呵呵,你早被揍得爹妈认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揍我?”说话间,庄宇凡走过来,弯腰看瘫地板上的人。
“不揍,咱俩谁跟谁?”王敬尘嘿嘿一笑,伸手勾住他脖子,庄宇凡一个不稳,身子砸在王敬尘头上,惹得后者哇哇直叫,“哎哟压死我!行了,都暑假了还整天学习累不累人?没事就陪我躺一会儿呗。我跟你说啊,蕊儿明天约我去隔壁村的水潭玩,我们年级的基本都去,玩一整天,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庄宇凡一向很会抓他话里的重点,问:“蕊儿?”
“田蕊啊,你以前见过不是。”
庄宇凡把脑袋从他胳膊上移开,声音闷闷的:“记不太清楚了。”
粗枝大叶的王敬尘没有感觉:“去吧,那边有个佛寺,里面还有秋千什么,可好玩了!我们带点吃的,傍晚再回来!”
“那行,去吧。”
得到庄宇凡的首肯,王敬尘眼睛都快乐起来,他长得天生就讨喜,一快乐眼神都活泼了,龇着一口白牙笑,每个毛孔都抖擞着笑意与活力。王敬尘后来用了许多年也没搞明白,这人为什么永远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
他其实不想去,本来就不太合群,更何况眼下,夏天,下水,人群,这三者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要素,如今三合一了,他却还迎难而上,只是想知道王敬尘跟别人玩的时候到底多开心。
晚上,庄漫雪就留王敬尘吃饭。王敬尘也不客套推辞,高高兴兴地给他奶奶打了电话就留下了。
庄漫雪疼王敬尘,换个角度说,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灵活,勤快,嘴甜,乖巧,模样还长得好,村里老人都夸。每年庄漫雪地里庄稼收割时,第一个来帮忙的就是王敬尘。他们都一致地不肯庄宇凡下地干活,所以庄漫雪更疼懂得疼庄宇凡的人。
她自己没一个儿子,简直是把那两人视如己出了。
也就这一两年,经济好了些,庄漫雪地也不种了,在家专心致志地伺候四个孩子。
好在这四个在她眼皮底下很懂事,不吵架不打架,省心得很。
第二天,王敬尘捞了锅里的水煮蛋,帮庄宇凡敲了一个,剥得剔透干净,摆他碗里,他端着一碗花生红枣汤跟着庄漫雪转。
庄漫雪一眼就看穿了他脸上的笑:“说吧,今天又去哪玩?”
“漫姨,我和凡凡今天去灵石寺玩。”
“那起码得去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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