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璟笑着颔首,看到寻夏手中的苦药,唇边的笑立时僵硬了一下,“我这是外伤,喝药也无济于事。”
“不行,”寻夏把巴掌大的小药碗塞到楼璟手中,“七侍卫说世子还受了内伤,若是不喝药,是会吐血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理?楼璟撇嘴,但面对着寻夏虎视眈眈并且随时可能会变成眼泪汪汪的杏眼,只得闭着气一口吞了下去。可叹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药的苦味,当真是英雄落难被丫环欺。
日子一天一天走得飞快,从八月十七到九月初二,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时间短到根本不够楼璟养好伤。
安国公楼见榆当初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也没有料到,皇上会把日子定的这般紧,原想着皇家娶亲,应当会选在明年开春,就算再急也得三个月吧,可谁知只有半个月。若是那小子在婚礼上出了丑,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个你拿着,若是撑不住了就吃一个,”楼见榆将一个羊脂玉小瓶扔给一身艳红喜服的楼璟,见他冷着脸不说一个谢字,就气不打一出来,想着今天大喜的日子,生生忍住了,“嫁到宫里就是皇家的人了,你且,做错了事可不是你一个人丢脸,整个安国公府都会跟着遭殃。”
待安国公甩袖离去,楼璟转了转手中的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嗅了嗅,与暗格中那一瓶是一样的药。不由得冷笑,即刻见效的药多半对人有害,这种更是拿几种毒药配的,吃多了后患无穷,在战场上轻易也是不会吃的。况且父亲只管让他行礼的时候不出丑,就没有想过,进了洞房太子难道会看不出来吗?到时候他怎么办?
无论是小门小户还是高门贵族,结婚都是很隆重的,而太子娶亲,更是复杂。
迎亲的前一日便有礼部和宫中的人前来布置,在安国公府大门外设次所,太子位面南,东宫官在东西两侧,以供太子迎亲时东宫官朝贺所用。内侍省派了司礼太监来教导楼璟婚典时的礼仪,皇太子纳妃仪,与天子纳后相同,可想而知这其中的繁琐。
以楼璟如今的身体,迎亲前一天的折腾下来已经有些吃不消,次日还要早早起来,脸色变得越来越差。偏偏太子娶男妃,只能让太监来帮着整理仪容,而被指派过来的,竟然是内侍省总管——内侍监沈连。
淳德帝在位的这十年里,内侍省的权力一再扩大,如今的内侍监甚至可比左右丞相,且阉人心狠手辣、喜怒无常,楼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沈连。
沈连如今已有四十多岁,只是荣华富贵地滋养,看着依然年轻,略显瘦削的白净面庞,笑起来有些阴冷。
“此等琐事,竟劳烦沈公公亲临。”楼璟撑着站起身,与沈连见礼。
“太子娶正妃,咱家自然要来沾沾喜气,”沈连笑着回礼,见他脸色不好,忙伸手虚扶了一下,“大典礼制繁多,辛苦世子了。”
楼璟丝毫没有避让沈连伸过来的手,甚至向他这边靠了些,让手与衣袖相触,这让沈连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深了几分。
太监身有残缺,这些眼高于顶的勋贵子弟向来是看不起阉人的,只是这些年内侍省权力日盛,让那些人不得不低头,但一些细小之处仍免不了会显出对阉人的蔑视,像楼璟这般如同对待文官一般、毫不做作的行事,自然能博得沈连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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