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要夺权,傅子旭要雪耻,两人原来也是互用一场。只是到头来,独独江慎言是这一场局中的刀剑盾牌了。
江慎言揉揉额角,哑声道:“如今将将二月天,待今年秋,会有人上折子请皇上修筑黄河堤坝,也会有人上折子预防冬灾,更会有人上折子要宫里的冬季银钱用度,到时让昭棠也上疏,请战北羌,趁着将将秋收,国库充盈,一来皇帝容易应允,二来,在这贪腐成风的时节上,你往幽州拨银两,算到别的花销上。皇上倒也不大能看得出来。真有什么事儿,我来处理。”
片刻,江慎言又道:“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只管撒手去做,捅下天大的篓子我也能给你堵上。”
傅子旭却道:“等秋时,你打发过去幽州的士子也都差不多能掌权,昭棠不会太缺钱。不需你操心了。”
江慎言啧啧叹道:“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的,这是个当口,你就是不贪朝中也要出事儿,懂么?”
傅子旭笑道:“自然是知道的,也必是会动手脚的,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你知道了必要不放心来回折腾,你看现在都脸色白的澄心堂的宣纸也似,下巴都削尖的锥子一样,越长越成了福薄相了。”说着伸手在他下巴处摸了一把。
江慎言呸的一声,“你还会相面?真真是小看了你,你这是盘算着辞官后给人算命么?”
傅子旭懒得跟他斗嘴,只拉住昭棠派来的方士,“过来给慎言瞧瞧,他有些日子嗜睡,且心躁的很。”
那方士看了半晌,回道:“在下需配些药给大人服用,看反应才能断的出病。”
傅子旭皱眉:“不知道什么病,你下的什么药?”
江慎言一点也不急,好整以暇的晃荡着腿,瞧着傅子旭跟方士。
方士回道:“傅大人不知,江大人这病不是一般的病,是之前吃了五石散和旁的东西,小人怀疑有人给江大人下蛊。要用些特制的丹药引出蛊虫,才能断定是什么蛊。”
傅子旭愣住,手都抖了,声音也发颤:“下,下蛊?”
方士叹道:“正是。”
傅子旭不是不知,关中秦岭中有些异族,极善养蛊,朝中虽明令禁止,但这些人常年不与人接触,并无太大害处,不成想郭诩竟把这阴毒法子使到江慎言身上。
傅子旭挥挥手对方士道:“你下去配药吧,缺什么让管家去办。”
这才扭过头看江慎言,一脸阴黑,江慎言这厢竟在剥杏仁,还递过去盘子,“你给我剥,硌的指甲疼。”
傅子旭一把掀了盘子:“你喝那药的时候知不知道里面有蛊?”
江慎言白了他一眼,哼了哼,含糊道:“嗯,啊。”
傅子旭抢至他身前,捏着他脖子,咬牙切齿,语不成句:“知道你还吃?你是没长脑子?你……你竟然……知道你心狠,可竟不知道,你倒敢这般往自己身上使……”
江慎言眼神幽怨道:“你不是要关中的粮饷户薄么?我不喝哪里能弄来?”
傅子旭蓦地怔住,渐渐松开江慎言,江慎言咕哝着去捡杏仁:“这么贵的东西,真是作孽。”
傅子旭将胳膊肘支在桌角,扶额不语。
这边江慎言依旧嘎嘣嘎嘣的啃杏仁儿,傅子旭心烦意乱,霍的站起来一把抓了江慎言,江慎言从不曾见他这么暴怒过,吓得傻了一阵,忙拿手捂住脸和头,颤声道:“你又想打我?我没错。”
傅子旭听着这一句“我没错”不由得嘴角抽了抽,牙关紧咬,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
“你……你怎么就能……”傅子旭垂眸,眼里喷火也似的蹬着江慎言。
江慎言瞧了一眼立马低了头,浑身抖,他知道傅子旭这回是真正怒了,不敢顶嘴,抽了抽鼻子,低声道:“我了,我以后不这么做。好不好?”
江慎言甚是懂得什么时候撒娇什么时候顶嘴,傅子旭看他可怜兮兮那样儿,登时也叹气了。
却眼神迷离了一些,推开江慎言出了门,脚步都有些跌。
江慎言看着他走到门口,怔怔的愣着,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雷劈了也似跑过去:“你去哪儿?你走了是不是不回来了?”抱着傅子旭不撒手,“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说着就鼻子一酸哭了。
傅子旭转过身,脸上冷的掉冰渣子,推开他:“撒手。别拉着我。往后你我除过同朝为官,半分关系也没有。你也莫要因着旁事作践自己,我受不起。”
江慎言一脸惊骇,眼睛瞪得很大,分明是不信,眼里的泪还没流下来,映着黑色的瞳仁,淬水的黑珍珠一般。
傅子旭夺门而出。江慎言一夜伫立。
徐炳天进寺正府时,绿帛正和家丁手忙脚乱把江慎言抬进屋里。
绿帛看着坐在自家大人床边的公子脸色着实阴黑,连端药碗都忘了,颤颤道:“昨儿大人和傅大人吵嘴了,傅大人生气走了,江大人就在院里站了一晚,将将晕了。”说罢又补道:“我和阿旺劝了的,劝不住。”
徐炳天长吐了一口气,挥手让绿帛下去,顺□待道:“以后若有这样的事,去兵部尚书府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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