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谦的笑容戈然而止。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白泽觉得胸口一凉,一柄剑直接穿过他的胸膛,刺进了崔谦的心脏。
季玹一只手还握着剑柄,不安紧张消失无踪,他的表情那样的冷静,如同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抽出剑来,剑尖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嘀嗒嘀嗒。
利刃在身体内摩擦感消失,白泽失去支撑跌倒在地上。
他忽然就释然了,心中许久不曾泛起的那一丝涟漪平复了下来。这才是他了解的季玹,他根本不必有所疑惑。
季玹总是能,也只有他能……让他已经死掉的心,死的更彻底一点。
崔谦瞪大眼,看着季玹,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脸上弥漫死气,“你竟然……”
“你很狡猾,每次朕都以为要抓住你了,你却总是逃掉。”季玹若有所思的看着崔谦,“但你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太自大了。”
“自大?”崔谦露出迷茫的神色,喷出一口血来,“不可能,一切都在我的计划里!”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出手……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然不甘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双眼终于失去了神采。
季玹走过去,一剑挥过,崔谦的脑袋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老远,尸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了。
白泽倒在地上,将这一幕完完整整的收入眼中。崔谦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正对着他停了下来,瞪的滚远的双眼中,似乎犹在向他倾诉着自己的不甘。
白泽叹了一口气,早说劫持自己是没有用的。这回命都赔了,总该相信了吧?
胸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他感觉到生命的流逝,这具身体也要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季玹大步走过来,弯腰捏住白泽的肩膀,冷冽的脸近在咫尺,“不准睡!”他声音严厉冷酷,高高在上的命令着,他的眼底有着白泽看不明白的情绪。
白泽不想去看不想去想。
“他必须要死。不过……”季玹直接把白泽抱了起来,用手捂住他的伤口,说,“你不会死的。”
白泽笑的猛烈的咳嗽起来,口中都是血腥味,他终于睁开眼,注视着季玹,说,“你为什不肯放过我。”
季玹面沉如水。
“我一直都想问你这个问题。”白泽直直看向他的眼,“咳咳……为什么?”
季玹抿唇不语,但收紧的双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如果是担心我背叛你的话,大可不必。”白泽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是一国之主,我是丧家之犬,你我云泥之别。就算我真的起了不臣之心,也不会是你的对手的。”
白泽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他喘了口气,收住笑容半垂眼帘,“还是,只是因为你恨我。”
季玹一直听着,听的很认真,“你说完了?”
白泽没有说话。
“我刺的那一剑,避开了你的要害。”季玹一字一句道:“只要救治得当,你就不会死。”
白泽瞪大眼,忽然有些理解崔谦临死的时候,那种不敢置信的情绪了。
这居然就是他的理由?
季玹说他的那一剑,不会致命。
他的意思是他没有想要他的命吗?因为他对着胸口刺出那一剑的时候,避开了他的心脏。
这句话是在向他解释吗?以季玹的骄傲,能说出这样的解释,已经很是难得了。但白泽此刻却生不出丝毫的感激和开心,只觉得分外可笑。
他忘不了那一瞬间,季玹的冷酷,他拿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他更忘不了季玹那一刻的眼神……
比不被信任更令人痛心的,是他可以轻易的对自己兵刃相向。
只有不动心、不动情、才能刺出那样的一剑。
原来……连仅有的那一丝情分都是他的妄想。
白泽宁可刚才自己就那样死了,也不愿在季玹的手下继续苟活。
“我明白了,一切都在皇上的计划当中。”白泽声音十分平静,“只要能让崔谦伏诛,牺牲一切都是可以的。”
季玹嘴唇动了动。
白泽却已经不想再听季玹说话了,甚至连刚才问题的答案,他都忽然没有兴趣知道了。
这一切,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场自作多情罢了。季玹还愿意留他一命,也算不枉一君臣一场……他该满足了。
有些事情,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
白泽微笑看着季玹,“以前的十几年,我从未忤逆过你的心意,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属下了。只要让我离开,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希望皇上成全我唯一的请求。”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从此天地之大,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白泽看着季玹的眼,没有怨恨,没有难过。十分平静、诚恳。
他是在认真的,充满希望的恳求的。
然而季玹的回答却是冰冷生硬的,他紧紧抱着白泽,“我说过,你休想离开。”
你就不能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白泽闻言哈哈大笑,笑的血都止不住的往外涌。
鲜血呛进了他的喉咙里,染红了衣襟。
他垂在季玹身后的右手,忽然抬起,拔下了季玹的发簪。季玹一头乌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脸上,轻轻的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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