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啸听了这话,却是一阵蹙眉,握住的手微微一紧。
南叠枫好似全无察觉,仍是凝视着那轮弯月,仿佛能自那月象中看穿什么般,兀自又道:“吴徽在佐事中武功最高,应该能平安而归。”
呼延啸转头看向南叠枫侧脸,半晌,却收了握着南叠枫的手,也抬头望月,倒惹得南叠枫投来略带疑惑的眼神。
“你是百川山庄的庄主,战帖既已发出,我也无话可说。”呼延啸微阖起眼,复又睁开,道,“初见你时,你万般地拧着性子不愿卷入这江湖纷争,是我们千不该万不该,硬生生把你拉了进来。现在,就是这天下、这江湖,逼着你角逐、争斗、做曾经一辈子也不愿做的事,练曾经一辈子也不想知道的内功,离开汪云崇,甚至……”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呼延啸转回头,触上南叠枫璃光摇曳的目光,一时再也无言。
“在京城的时候,太后曾经告诉我两件事。”南叠枫道,“一件,是我父亲对师父的武功路数其实非常了解,若非毫无争胜之心,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便是父亲的了。还有一件,就是禄王爷不仅极好音律,而且是个内家绝顶高手。”
呼延啸转回头,满眼惊讶。
“太后并非有意提及,我当时也未挂在心上。”南叠枫续道,“但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一路细忖,如今终于明白。”
“什么?”
“父亲和禄王爷,很早就知道仙派两家支脉内功相冲,父亲之所以会在知晓禄王爷是暗主后离他而去,就是因为禄王爷习了凤凰冢的下部,注定无法相守。而之后庚泰十五年,禄王爷重病时,父亲潜进禄王府遇上风溏,之所以会匪夷所思地中风溏三掌以致几乎丧命,并非是风溏武功精进,而是根本,就是被禄王爷伤的。”
“枫……”
南叠枫轻轻摇头,道:“父亲会将我送到武夷山下,让师父下山之时发现我,已是早设划好,让我和崇自一开始就学相反的路数,不要纠缠……谁知,到底还是白费了他的苦心,落成如今这个样子……”
一阵夜风拂过,竟有了三分凉意。
呼延啸看着他,道:“枫,事已至此,亦非人意所能改变,有时只是一念之差而已,何必苦了自己。”
“是呵,一念之差……”南叠枫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脸望着呼延啸,道:“呼延,我求你一件事。”
预感非常不妙,呼延啸又皱眉起来。
“答应我,如果我去豫州出了什么意外,你来做百川山庄的庄……”
话未说完,腰上被加力一带,整个人跌入宽软怀抱,唇上被陌生的温暖覆住,由浅而深地动情厮磨。
南叠枫一下都没有挣,一下也没有,只眼中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发热,却到底没有落出眼眶。
阳光转过一轮,又是一日夜至。
距丑时还差一刻,汾州阳曲山下的松烟镇郊,出了城后有一片方圆一里的树林,过了树林,是一座很小的村落,约莫三十几户人家错错落落地围成一个大略的圆形,只余北面的一个缺口。
夜色渐深,原本清明的月色被游云遮去一个角落,更幽暗些许。
村落中早已灯火尽熄,周遭一片安宁静寂,偶有夜风一阵,在村间土路上卷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汪云崇靠在树林西侧的一棵古木后,精锐的眸子森森地盯着这座安静的村落,眸色愈来愈深,最后紧了紧唇角,缓缓蹲下身,拉紧小腿上缠绕的束带,闭目盘腿运气起来。
这个人丁并不繁盛的村落,其实极不简单。
精小的房屋由外而内分三层围拢,每一方位都恰好有一座小屋似有若无地横作阻护,正北坎位虚出,乃是阵法之态;再看那房屋空距,三两户人家关系亲密,屋子盖得稍近些倒无甚奇怪,但以三十余户而言,这间距未免排布得有些紧仄。
日间曾向邻村居民打听这个村落的地产如何,得到的回答是,这个村中人的生计,少数来自山后田地里的收成,多数则是源自村民不时去忻州做生意所得。
小周天转过,汪云崇睁开眼,抬头望了望天色,松了松手腕。
乐正飞逃遁路线由松烟镇始中断,其后忻州关有重兵看守绝无如此等易过,也就是说,乐正飞在这附近一定有藏匿之处。
若非自己一路追行而来,恐怕直到出事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竟是轩成为了接应潜入奸细而常年经营的秘营。
军中人常年作战,皆知临近日出之时夜色最深,人也最为困顿,彼时极易遭敌军突袭,因而常年备战的军士,作息已与常人不同,反倒在寅时之际最为紧绷。
而此刻三更方过,身处这无人知晓的秘营,由孤军逃离变作群部环护,该是乐正飞警惕最为放松之时。
汪云崇慢慢起身,自胸中缓缓吐出一口气,蓦地身子一晃,瞬时已离开树林。
三十余座屋宅,每一座皆状貌相仿,无甚大亦无甚小,要找出哪一座最为安妥的确极难判断,但是,既然房子排出了阵,只要看破阵法,便容易得多。
孤身直入敌营,前无接应后无援兵,一旦动手势必发出动静,除了一鼓作气杀死乐正飞,再无第二胜算。
夜色中灵矫身影掠过三座屋宅,足尖一点,飞身直截撞入缺口左首横出的那座房屋,并不结实的木门应声而碎,汪云崇挟风而入抽剑转身,刚转入半身长剑已然翻过一抹,一剑封住一人咽喉,顺势转完全身同时抽出方才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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