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可是,江水并没有因为这声呼喊而停止了东流,风也没有因为这声呼喊而平息了盘桓。无花回头望见在滩涂上食草的黑鬃马,这几天它驮着自己从北往南一路狂奔,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头了。他上前,抚摸着马的脖子:现在也只有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因为只有你不用去想我是妖还是人。
马通人性,见无花对它亲昵,也伸过脖子来蹭他的手。无花将他抱住,眼睛再度湿润了:要是哥哥在该有多好。可是,他身边的人都不喜欢我,他还要当他的太子。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半妖,害怕我,嫌弃我,所以才借口要当太子的。不对!哥哥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玉泉宫那样……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他什么都不说,他到底想的是什么?唉,真烦……
欸乃一声,江面上远远漂来了一只渡船。蓑衣执橹的老者抚着长须,立在船头,笑着问道:“年轻人,可要老夫渡你过江?”
无花正要过江回庐山,听老船夫这般招呼,自然答应道:“那有劳您了。”牵了黑鬃马上了船。
小船悠悠,从北岸划向南岸。老者见无花阴郁着脸,笑道:“年轻人,老夫在这江上渡船四十余年,见过无数达官贵胄、平民百姓,大家有喜有忧,有恼有怒,却都还急急奔赴前程,怀了一份子希望。今天看你这样貌,倒像是连这希望都没了。”
无花听船夫关心自己,淡淡的一笑,却不愿意接话。
老者见他不言语,也不计较,仰天高唱:“云起当思风静处,花落须知花开时。嘈嘈切切乱心意,平江一橹度东西。”歌声高亢,直上云霄。
无花听在耳中,只觉得悠扬宛转,心中郁结的情绪稍稍缓解,不免又想起李辰温文和蔼的微笑,仿佛和风一般,沁入心脾,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年轻人,你看前边那漩涡。你觉得我们能过去吗?”
无花顺着老者的手指望向前方,果然,水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江面上漂浮的朽木枯枝到了这儿都被拉扯着陷到江底去了。无花想了想,说:“我们能绕过去吗?”
老者笑道:“能——在这江面上啊,没有绕不过去的坎儿。只要心平气和,天堑都能变通途啊!”老者边说边摇,只是一撑一支,便将那漩涡绕了过去。
无花不禁微笑。
“好了。年轻人,到南岸了。”老者一收橹,将船靠近岸边,拂了拂白须,望着无花。
无花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带银子,不禁暗自懊悔:当初要是拿着哥哥的钱袋就好了。不过,心里又升起一丝甜蜜:当初还不是他总在我身边,为我付银子。他低声跟老者说道:“老人家,我身上忘记带银子了。我……”
老者一摆手:“不打紧!不打紧。这渡江啊,有来有往,下次你要是往北去,还不是要坐老夫的船?”
我还会往北去吗?无花望向北方,仿佛看到李辰伸着双手,在对岸召唤,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温暖,便颔首道:“那……那我下次加倍给您渡船钱。”他下了船,上岸,只见老者笑着摆手,撑开橹篙,船儿摇摇荡荡,往下游流去……
无花这会儿觉得心里没那么沉闷了,身体也轻快了许多,差不多还有一天的行程便要到庐山了,当下也就不再匆忙,牵着马儿慢慢行走,也让黑鬃马好好休息一下。但见长江岸边柳暗花明,偶尔有几只黄雀争闹枝头,显得喜气洋洋的。无花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庐山上跟阿宝逗乐的情景,而那时候,木面人总是会在身边看顾着,唯恐自己受伤,想到这儿,他心里更加开解:至少,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这般想着,缓缓行去,便进了一座大城,城门上赫然写着九江两个字。街市上的人很多,鱼米禽菜,买卖交易,显得十分热闹。人们看他邋遢,马儿又羸弱,以为是江北跑来逃难的破落道士,纷纷走避。他也不以为意,顾自走着,心想只要穿过这座城,不远就要到庐山脚下了。
忽然前边锣鼓声响,人们爱看热闹,纷纷往前凑去。无花被人潮牵带,近前一看,原来是一个白衣青年在街心卖艺,但见他眉宇纤巧,眼光流转,唇色朱红,高身长腿,样貌很是俊丽,手中握着一柄赤红色的宝剑,在那里翻舞飞腾。细看时,他的白色衣衫上竟点缀了许多红色彩蝶,以至于剑舞起来让人眼花缭乱,感觉花团锦簇一般。无花见他舞剑,不免又想到了李辰,也不知道他现在还练剑么?也许还是在忙着翻阅那些公文吧,要是他知道我已经回转庐山,他会怎么做呢?会追来吗?也许他注定要做一朝君王,罢了,还是应该把我这个半妖忘了。想到这里,不免黯然,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走。
却听“唉呦”一声叫唤,那青年脚下一滑,剑尖直指无花而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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