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白衣的话,感觉就像个滥好人少爷就是了。」
「唉,是少爷没错。三和医生的父亲好像是大学医院的内科部长,哥哥是外科医生,姐姐则是妇产科医生呢。」
原来如此,是医生世家吗?看起来就像很有钱的样子。平常三和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就是那种所谓「富人不与人争」的态度吗?穗高虽然也有哥哥,但他勉强从高中毕业后,干过路边摊,靠打柏青哥维生,也当过牛郎,现在不知为何好像在新泻县当见习渔夫。母亲也说「我就当作他已经死了」。
「那三和医生的车怎么样了?」
「已经交给我们了……不过下星期才能开始作业。能够做铝合金板金的,我们工厂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其实我的爱车也有点碰凹了。啊,不过不是铝合金车身的,只是普通的车而已。」
「看程度而定也可能不用板金,光用凹痕修复术就能漂亮的复原喔。不过没看到我也不敢说啦。」
谈到这里的时候,三和回来了。他戴着大口罩、眼镜,穿着白衣——刷地戴起新的手套后,朝穗高略施一礼。穗高也跟着点了点头。
「……开始罗。」
随着那句话当信号,诊疗椅嗡地一声变换角度,穗高也成了砧板上的鱼。智齿的缝线已经拆了,现在在治疗的是智齿对侧下颚深处的蛀牙,要将许久以前治疗过的地方重新整治过。
「这里以前填塞过汞合金,汞合金是水银化合物,存在有害性方面的疑问,耐久度也不佳,现在已经不大使用了。」
「速这央啊!」
穗高是打算说「是这样啊」,但张着嘴巴,没办法好好说话。
「最近几乎都是用金钯了,健保也有支付。」
「亲把?」
「就是金银钯合金——要拿起来罗。」
「呃。」
穗高只在一瞬间感到疼痛,大概是取出填充物的冲击感吧。
虽然穗高没有看过多少个牙医的经验,但他至少明白三和的技术并不差。比起过度的顾虑患者,边问着「会痛吗」边战战兢兢地治疗好多了。
「……象牙质变质了。不要全部钻掉,先擦药再观察情况比较好。如果要完全除去遭感染的象牙质就非得抽牙髓不可了,不过我希望尽可能别这么做。」
「为啥么?」
「抽掉牙髓之后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那不速很好吗?」
「虽可以这么想,不过也不会察觉到蛀牙的恶化了。再加上没有了牙髓后象牙质的细胞本身也会死去,牙齿会变得脆弱……所以希望尽可能保留下来。不过,也有没时间的患者,会说赶快把牙髓抽掉,填好就是了之类的话。」
「唉,那种辛情也噗速不能了姐。」
尽管穗高没法好好讲话,对话却还能成立,真是不可思议。会像这样说话的患者似乎不太多,与三和站在相对位置的助理边发着抖边忍住笑。
「新城先生,要怎么做呢?」
「啥么?」
「要让牙髓活下去的话,需要定期的追踪检查。好了,漱口……那样的话在其他牙齿的治疗也结束之后,每个月还是得来一趟,会太勉强了吗?」
穗高边用手帕擦拭嘴巴,边回答:「如果是每个月一次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穗高突然察觉,他也许是遵照三和所说的决定,但也自然地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牙齿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习惯了……也说不定吧。
试着想想,像这种牙医也很罕见,用觉得有趣的心情对待他就行了,因此穗高对治疗也不曾产生过极端的紧张。虽然也不是说说就放松了,但去牙科看诊这件事变得轻松了几分倒是真的。没有更换牙医,就结果来说也许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最后,在决定了让牙髓生存的治疗方向后,当天的诊疗平安结束了。
虽然说是平安结束,但还是留有一些痛楚,不过也只有忍耐一途了。真希望能够早日发明出钻牙时完全不会痛的机械啊,穗高心想。发明成功的家伙,一定要颁发诺贝尔和平奖给他才行。
「……不好了,忘记把估价单给他了。」
结完帐离开牙科的穗高回想起来已经是走了快五分钟后的事。修车费大致的估价金额已经算好,他为了要交给三和而携带过来。
穗高回头往右走,回到刚走过来的路上。
冬天的风好冷啊。
牙科在由藤井泽商店街过去更里头些的路旁,到了晚上行人也少了许多。穗高竖起夹克领口,快步走去。那件就是之前曾借给三和、穿得颇旧的外套。三和真的把夹克洗干净后才将衣服连同一盒点心一起还给他,真是个多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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