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青唇角隐蕴了浅淡笑意,瞧了沈琼华一眼,便也跟着祝归时去了。沈琼华立在当场,满面不解,隐隐听得祝归时念叨着些什么“你少跟着我”“我正门大家所出,竟被你教坏了”之类的话。
沈琼华瞧着温言,叹道,“看来祝公子是不觉得有趣。”
温言难得笑出了声,捏着沈琼华的脸颊轻轻晃了晃,“我觉着挺有趣的。”转而握了他的手,轻道,“走了。”
四人两两作对,一前一后,直向那隐士高人行去。
沈琼华正要催着温言走快些,却见祝归时与慕歌青离得那人尚不算近便停了步子,倒像是僵在当场了。沈琼华与温言对望一眼,疾行过去,瞧见了那人真容便也是怔愣住了。
终年覆雪的坤山上,这人只着了一袭三绿春衫,眼上覆着竹月色的缎带,瞧不得一双眸眼是生作了哪般模样,霜色颜容,青白唇色,半点气息也无,竟是个离世之人。
霜天冷寒,尸身不腐。
沈琼华惊得退了一步,却又忍不住细瞧了两眼,纵是只得半面容颜,沈琼华仍是认出了他。
“钟景云……”
“什么!”祝归时与慕歌青俱是一惊。
祝归时更是直问道,“这、这是神鬼之才钟景云?”
忆及一路行来万般种种,沈琼华不知怎的,深心处蓦地翻涌出了酸涩难辨的思绪,听着祝归时一问,竟连一个“是”字也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
温言攥紧了沈琼华的手,淡声回着祝归时,“秋梧一夜,我与沈琼华遍画作,他确是不曾认错。”
沈琼华定定盯着钟景云,嘴里喃喃问道,“他身后华宫便是陵寝,怎么墓主人却这样曝露在风雪中?”
慕歌青瞧了片刻,忽道,“秋梧家册说他自南海归便殒了命,去时着了榴花红锦衣,怎么如今看来却是三绿缎衫?”
“秋梧家册教绣莹肆意改了个遍,已是信不得了,”沈琼华接道,“只是梅雪言说老管家亲掌钟景云的身后事,扶棺出庄,怎么到这山上却教他这样露于雪野?”
温言瞧着眼前的百年人,清道,“若非老管家扯了谎话,便是钟景云做了别的安排。”
南海之后,祝归时未曾随行,此时便只得满心惑然地瞧着另外三人猜来猜去,只字半言也讲不出。
“人身去后,面色多是灰败,”温言与慕歌青道,“可他面容青白,倒像只是在雪地中待得久了。你医毒贯通,可有什么见地?”
慕歌青回道,“不只如此。钟景云立在此处百年,尸身这般完好,仍见英气,鼠虫不侵,若不是有高人加以处理,便是他身上带了什么剧毒之物。”
探讨猜测一番仍是无头无绪,这人身负盛名,几近鬼神,纵是已经离世,可思及先前一路领教过的厉害,他单单以殒命之身站在此处,四人便不敢妄动。
一片静默中,沈琼华浅浅叹了一声,“也不知他等到那人没有。”言罢抬眼又瞧了瞧钟景云,却不自主地踏前一步。
温言疾疾扣住他的腕子将人定在原处,“你做什么?”
沈琼华指了指钟景云的衣襟处,“我们先前太过震惊,瞧过了他的脸便猜来想去的,竟没有人注意到他怀中露了一角信纸出来。”
祝归时皱了眉,劝道,“此地多变,处处玄机。钟景云甚至可驱使百兽,你别想着去拿了,万一有变,我们大抵是要留在此处陪着他老人家了。”
沈琼华攥了攥手指,却是一副十分想要上前掏得那纸信笺在手的模样。温言扣着他的腕子,拉他回撤了一步,自己却是上前去,不理三人的惊诧,恭恭敬敬行全了晚辈礼——
“前辈,人命事急,温言无礼了。”
言罢,探手过去将那纸薄信抽了出来捏在掌心,下一瞬便掠退至沈琼华身边,将人护进怀中。一旁的慕歌青真气瞬提,挡在了祝归时身前。
半刻已过,景仍是好景,雪仍是冷雪,周遭先前是何种模样,现今便还是那模样,那只雪虎也仍是在不远处的雪地中滚得欢快——半点异动也无。
四人并不觉得羞惭尴尬,只觉少历了一道劫数,俱皆松了口气。信纸经由慕歌青仔细瞧了,无毒无蛊,便又递回到温言手中,温言轻轻捻着薄纸一角,缓缓展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
第52章 第 52 章
“小安,
候你良久,梦劳魂想,此心甚念。纵是坤山天景雅秀,我却觉着白日晚夜漫漫无尽,只得时时思忆你我往昔来聊消思念。想到趣处,自笑不已,徒惹山间百兽笑话,我却仍是怡然。
近来我愈发瞧不清物事景致,可想着我若身死,你来了定会多思多想,伤心劳神,故而趁得这双眼还瞧得些清明,修书一封与你。
我自乌门出时,煞毒早入肺腑,药石罔效,撑到如今已是病骨难支。想来不久于世间,你来了,恐无法再听你唤一声‘景哥’。自别后,我遣长鹰飞去乌门数次,却是消息沉沉。我如今神思滞阻,断不出可是战事已了,这信便不教长鹰携去与你,免你生了惶痛愤愤。
携情至今,你应了我的,我许了你的,桩桩件件俱皆做到了,如今便只余我从前说的‘寻一处喧嚣车马远的良地,携手归老’这一事。我离得乌门时,与你把酒笑言定会在此处等你,巫毒一事半字未提,你来了,不要怪我不要责己。
巫毒性烈,我已尽全心力,只是生死大事,天命有归,强求不得,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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