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却是一瓶药膏而已。
“此乃此乃风某家传秘秘药,王爷不嫌弃就请将就用了!”
然后,这位侠骨铮铮的风某人就跑了。
我实在是奇怪,我又没对他做什么,况且如今我手指头都懒得动,就是起了什么坏心思也不能有所动作,他怎么一副被我欺凌了的小模样,难不成怕我看上他?否则他脸红什么?
托这位风大侠的福,我终于把脑子从乱七八糟的昨夜拔起来,能够挪动想点其他的事情了。比如说,这药膏,是什么玩意,做什么用?
江停月再来的时候,我已经能坐起来了,正在低头研究那个小玩意,他顺手抢了去,打开看了一眼,笑了。
我现在挺憷江停月这笑的,立即心一惊,急急忙忙撇清干系:“这药是风尧硬塞给我的!”
江停月似笑非笑瞥我,手中晃晃药瓶:“王爷知道里头是什么?”
什么玩意?
“若说疗效,只怕是当世最好的,不值千金,几十来金是少不得的。便是这次游猎,太医院这边都没能备上这种药膏。”
我心知不好,果然!
江停月咧开嘴,肆无忌惮嘲笑的恶毒嘴脸:“不过谁又想得到,王爷偏偏就要用得上此药呢。”
知道那药是用来做什么,作用在何处之后,我只觉得这个世间果然是太可怕了。
正人君子堂堂大侠的风尧!那个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可靠我很正气我我很大义凛然”的风尧,居然,居然给我送那种药!还是他们家祖传秘方!
风大侠你家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还在因为“难言之隐”躲在被窝里装死老鼠的时候,与蛮族的和谈已经接近了尾声,父皇给蛮族看了我朝的实力,蛮族给我们看了他们的诚意,两国定下百年互市的盟约,增开边境数个市集,互通有无,蛮族依约退守高山之后,在属于他们的草原上自由放牧栖息,许诺再不敢犯我北疆。
总得来说,两方都达成了心愿,算是宾主尽欢。
这其中的事情复杂诡谲,干系重大,几乎都是老三老五红蜻他们在父皇的旨意下出力气,劳心鼎力办好的。我从出来,就没有做过一件正经事,被人通知要拔营回京的时候,还在犯迷糊。
送别蛮族新王的时候,我还托病没去,事后懊悔至极,生生错过了一场好戏:那蛮族小王子居然在众人眼前,对着我那倒霉催的六弟行了三拜九叩师徒大礼,表示要誓死追随“天神使者人世仙子”的老六。老六正为着送走了这魔星而暗自欣喜,那小王子跑到他面前扑通那一跪,快恨准,一群人都拦不住,还硬着脖子说,请“仙子”回去,他必定恭恭敬敬供奉起来,绝不敢起贰心,若是天朝皇帝不许,那他自己就跟着“仙子”走,不回去了。这一番话说的,就连父皇都差点应付不来,最后还是打了哈哈在蛮王面前敷衍过去。
听说当时老六脸绿的发亮,都快哭了!
“若是不拦着他,只怕再吓人的话都能蹦出来,你是没见到那蛮牛的样子,那哪里是请师傅,那是在抢媳妇!”回去的时候,红蜻嫌老三烦,跟我挤一辆马车,他当时看了个清楚,觉得实在稀奇好玩,我也听听。“那傻小子是看上你家老六了吧?啧啧,如今的少年人果然都是真性情真风采,不是我们这些老人可比的了。才多大的人,就敢不要江山要美人,死活赖上来。”
虽然这整件事情好像都很好玩,我却笑不出来,越听越是无语。
红蜻戳戳我:“你怎么又瘦了,出来玩也不长点肉——板着脸做什么,莫不是替你父皇犯愁?”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我的心思:“虽说男子之间结成夫妻的事情比比皆是,也没什么好让人诟病的,只是一家就这么几个儿子,都断袖去了,传宗接代的事情可怎么办?”
我道:“红蜻你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么?”
你自己就是导致我家儿郎断袖的原因之一好不好!
“怕什么,反正你四弟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他一家子多生几个,不就没了后顾之忧?”红蜻自顾自玩手指甲,“皇家人子嗣太多,枝繁叶茂,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红蜻果然是极其聪明的人。
一旦不再与我三弟胡闹,不再意气用事,他便是那个最能审时度势的。父皇的身体一直没有大好,立储之事,已经再拖不得。去年年底让我监国是权宜之计,这次出猎,只留下老四看家,已经是一个隐晦的信号。
父皇这一生,除了在我们几个儿子身上太过用心之外,几乎没有违背过皇祖父,便是皇祖父不在了。
低眉(一)
回去之后,果然,父皇把我叫去了。
他跟我说了许多,我乖乖听着,静静陪在他身边。他身兼皇帝与父亲的双重身份,所思所虑比我们都要远要重,他到底没有学会皇祖父六亲不认的手段,许多事情上,在允许的范围内,他只想要能有两全之计,尽量保护我们每一个人。
我注定是平庸无能之人,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他小小分点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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