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拳落下的时候,身体火辣辣地疼。
脑袋嗡嗡作响,他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不过没关系,哈罗德心里清楚,要不了多久感官就会麻木。哈罗德已经很习惯了,也懂得怎样的角度可以少挨点罪,更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傻乎乎地去反抗。
他的灵魂好似抽离了ròu_tǐ,在城市上方冷冷地俯视此刻发生的一切——可依然飘得不够高,到不了天空。
哈罗德又开始想安娜,想象现在的她该是什么模样。雀斑也许会淡去一些,长长的棕发扎成时下流行的发辫,穿着她曾梦寐以求的白色带蕾丝洋装。
多美。
想象着幸福的安娜,似乎自己便也快活起来。
哈罗德从不想安娜是否已死去。没有期待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
男人的暴力并未持续多久,被酒精掏空的身体,负担不了长时间的高强度运动。打人也是很累的,况且他的手有些发痛了。
尽管仍旧不快,不过多少出了口恶气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等到语声渐远,哈罗德才艰难地坐起身。安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少年的创口。
“嘶——”哈罗德面皮一阵抽动,但嘴角却是上扬的,“看看那蠢货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他将手上的黑布包打开——那顿揍可不是白挨的,他偷东西向来神不知鬼不觉。
一块黑得发亮的晶石。
既不是吃的,也不是钱币。倒像是某种宝石,也许拿去当铺还能换点钱。
然而鬼使神差地,哈罗德将晶石收入怀中。
得到晶石的第一天晚上,哈罗德梦见自己在一片漆黑中奔跑。无光,无声,无风——感觉不到此,感觉不到彼,凝固一般的死寂。
在这没有尽头的黑暗中,他像一只穷途末路的老鼠,只是向前跑着,踉跄着,摸爬着。渐渐的,身体变得沉重。往昔的思念似无数幽魂,纠缠他,拷问他。
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精疲力竭的身体,只想躺下,睡下。
安娜踩着优雅的猫步,来到他身边。哈罗德有些迷糊,他面前的她一忽会儿是只红虎斑猫,一忽会儿是位妙龄少女。
安娜蹭
了蹭他的脸颊,离开了。哈罗德挣扎着想要挽留,然而这身体仿佛不再属于他,依旧木然地躺倒在地。
你的生命只是孤独……孤独……唯有黑暗与你常在……
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低低絮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雀鸟在树梢欢快地鸣叫。哈罗德从逐渐喧嚣的城市中醒来,他的精神奇差无比,脸上还挂着两只又大又可笑的黑眼圈。神情呆滞地朝前方吐了口唾沫,哈罗德同往常那样无所事事地闲逛起来。
今天天气并不好,阴霾霾的,一副随时会下雨的样子。这样的日子于他来说并不好过:街上行人疏落,浑水摸鱼的机会就少了;而寒冷的夜晚,死上一个两流浪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茫然地望着前方,倏忽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曾经救助过他的老妇人。
老妇人着黑衣,抱着捧花,行色匆匆地朝城外走去。
哈罗德冷眼瞧着,那是通往公共墓地的路。
“喵”安娜轻轻叫了声。他转过头无所谓地一笑:“走吧。”
这天晚上,哈罗德依旧被梦魇纠缠。
他在一条长得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身后是玛丽尖锐刺耳的哭号声。粗鲁的男人和水桶般壮硕的女人抓住了玛丽,可偷来的面包却躺在哈罗德嘴里。
他装作听不到玛丽的求救声,只是一味向前奔逃。
向前,前方,那黎明永远不曾造访的长夜。
头发倒竖,风刮过脸穿透肺。不能停,哪里都不是终点,哪里都没有休憩之地。
他一直跑着,因为没有退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脚后的场景换了又换。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一只红虎斑猫。可是步履匆匆的他,却总来不及停下脚步与她问声好。
你的生命只是孤独……孤独……唯有黑暗与你常在……
他于是又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低低絮语。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后天晚上
☆、番外 暗星(中)
哈罗德醒过来,身体靠坐在泥房墙根上,心中划过丝陌生的不安。他不常有这种感觉,兴许是习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初秋晴朗的天,不冷不热刚刚好,只除了连夜的噩梦。哈罗德偶尔会去码头做些搬运的工作,以便赚几天餐费。但好运并非常常造访,愿意雇用他这样来路不明又瘦小家伙的人,毕竟不多。
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亲了亲安娜的小脑门,哈罗德慢慢往码头走去。安娜“喵喵”叫了两声,圆溜溜的眼瞳里映着哈罗德渐小的背影。等到哈罗德彻底消失在蓝天白云中,她就弓起背,跑过翡翠般黄绿色的草叶间。
杜达的秋季少花,蝴蝶便芳踪难觅。若恰巧被安娜瞧见一两只幸存的菜粉蝶,她便要拿长了肉垫的小爪子去扑。安娜伸长前爪一拍,像是在拜拜;又或是屈起前肢在眼前一扑,蝴蝶没抓着,反而打到自己的小鼻子。
她一路蹦蹦跳跳,倒也自得其乐。
“啊,好可爱”这是女孩子见到她常常会发出的感叹,安娜向来驻足睥睨,只扫个几眼便不理不睬地离去。可女孩子们火热的心哪这么容易浇灭,这次的对象也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从兜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小球逗安娜。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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