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施逄起身取给他,这妖怪的请柬长得倒还是那个样,大红色硬质封壳,封面上中规中矩印着个金粉闪闪的喜字,于鱼打开来,里边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某年某月某日,谁和谁举行婚典,恭请某某人光临等等如此。
“没什么不一样的。”于鱼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问:“你要去吗?”
“不去。”
“为什么?人家请柬都送来了,不去多不礼貌。”
柳施逄解开外衫挂好,只着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摆出打坐的架势,才慢吞吞道:“没甚意思。”
于鱼丢开请柬跟过来,“那你说什么才叫有意思,天天装木头打坐吗?人家好心好意给你送请柬,你去看看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结婚。再说,别人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人家帮忙呢,你怎么能这样。”
柳施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又闭上。
“喂,你什么意思,干嘛不说话?我说错了吗?要是平时不出门没碰上也就算了,现在请柬都送家里来了,你怎么能当没看见?大家都住在这附近,总有见面的时候,你这样让人多尴尬……喂,你听我说话没有?”
柳施逄这下连眼皮都不掀了,一副老僧入定不受打扰的模样。
于鱼瞪着眼看了半响,突然气咻咻地踢了脚床板,鼓着脸颊冲到房间另一头,坐在矮榻上生闷气。
夏夜喧嚣,窗外虫鸣此起彼伏,比着赛似的不停歇,葡萄香甜的气味儿伴着夜风飘入室内,房中一片寂静。
于鱼坐了会,变坐为靠,没一会,又变靠为躺,不多时,他就在这热闹又沉静的夜里睡去,带着些许不忿与气闷。
几乎是他刚睡着,柳施逄便睁开眼,视线穿过漆黑的房间,落在另一头。他看了会,起身走过去,轻轻抱起于鱼,将他安置在床上。
第二天于鱼醒来,正要如往常一样跟柳施逄打招呼,嘴巴张到一半,突然想起昨晚受到的冷漠对待,登时脸色一沉,哼地一声绕过他,去厨房找吃的。他打定主意至少今天一整天不理柳施逄的,可等他从厨房出来,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石桌旁,脊背挺得笔直,却怎么看怎么有股落寞的感觉,顿时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不忍心了。
于鱼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磨磨蹭蹭走过去,仰着头装模作样看葡萄。放在桌上的手被另一双手握住,他动了动,没抽出来,就随他去了。
请柬的事就这么算过去了,于鱼依旧每天吹吹凉风吃吃葡萄,时不时闹点别扭,第二天又消气。
几天后一个中午,他坐在院子里翻书,许久不见的曹毛毛从外头溜进来,坐在他对面探头探脑,末了小声问道:“我师兄呢?”
于鱼指指身后,“被施先生叫去了,不知道干什么。”
曹毛毛立马来了劲儿,拉起于鱼的手就往外拽。
“诶,你干什么,要去哪儿?”
曹毛毛食指竖在唇前嘘道:“小声点,别让师兄听见,我带你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
“山下有妖成亲了,就在今天办喜事,我来的时候看见好多妖呢,咱们也去看看嘛。”
“诶?”于鱼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有妖送了请柬来,也是要办喜事,应该是同一家吧。他心里其实好奇得很,想去瞧瞧热闹,但又怕惹出什么问题来,犹豫不决,“咱们不跟你师兄说一声行吗?”
“没事,”曹毛毛拍着胸脯,“有我呢,不会有事,跟师兄说了就走不了了,他最讨厌别人吵闹,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去的,你就跟我走吧。”
“这……”
“哎呀,别婆婆妈妈的,快走快走,晚了就瞧不见新娘了!”
于鱼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忙说:“你等等,我去拿请柬,没有请柬咱们怎么进去?”
“你有请柬?”
“嗯,前些天别人送来的,写的是你师兄的名字,应该可以糊弄过去吧。”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快去,我在这等你。”
于鱼冲回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他记得那天晚上随手一丢,后来就没管了,丢哪去来着?桌上没有,柜子里没有,抽屉也没有,连枕头下都找了,没有。他热得额头冒汗,在原地转了两圈,猛地想起来,那天一丢,似乎丢到地下了。他俯下身仔细找,果然在花瓶底下找到了,拿起来拍拍灰尘,揣进怀里。
他跟曹毛毛两人做贼一样,蹑手蹑脚溜出去,等到了外边,多日没出门的于鱼只觉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草儿为什么这样绿,连天空都似乎比家里更蓝一些,他实在是被憋太久了。
办喜事的那只妖怪是犬妖,新娘子却是只小巧玲珑的麻雀精,据说是许多年前冬日里被新郎官投喂过,自此就了他,成精后找上门要报答,于是便成了一桩美事。
于鱼和曹毛毛到的时候,客人已经来了大半,幸好新娘子的花轿还没来,他们两个凭着请柬顺利混进去,于鱼身上被柳施逄施了法,掩住生人的气味,因此混在一群妖怪里也没被觉察。他小心打量这些或英俊或柔美、或长相奇特的宾客,听他们这个一言那个一语谈论新人的缘分,最后无不感叹,缘分天注定。
身材高大长相宽和的新郎官一脸喜庆,穿梭在人群中,接受来客的祝福,再喜气洋洋地回礼,于鱼看着看着,心情也忍不住跟着些妖怪们一齐喜悦起来。
门前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所有的人都往外涌,新娘子来啦!
于鱼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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