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柳净水正要端碗去清洗,秋婶一把抢过来,让他好好歇着。她一边洗碗,一边高兴道:“小虎他爹去城里送货,正遇上程家大老爷府上娶媳妇,那流水宴从家门口摆到城南,摆了三天三夜呢!小虎他爹运气好,赶上了,在那儿直接喝了三天喜酒,今儿个早上才回来。哎…这有钱人家娶个媳妇儿太阔绰了,想我当初嫁给小虎她爹时,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秋婶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柳净水却再也听不见了,他晃了晃身子,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秋婶正要去收拾,柳静水却拉住她,着急着问道:“程家?哪个程家?”
“自然是城北绸缎庄的程大老爷,除了他家还有哪个程家这么阔绰?他给自家独生子娶媳妇儿。哎!好像娶的是城南柳家的大小姐,听说二人自小便有婚约,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啊,啧啧…”秋婶见柳净水对此感兴趣,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柳净水听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成亲了…呵呵呵……也对…他迟早会成亲的…难道为了你一个残花败柳终身不娶?呵呵呵…”柳净水自嘲一笑,神情悲戚。他紧紧抓住胸前衣襟,用力到指节泛白。秋婶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她低头一看,柳净水素青的裤管内侧一片暗紫,她慌忙扯起裤管向上拉高,只见一股鲜血从那白净的皮肤流下,渗入白袜中。
柳净水双腿大张的躺在床上,他浑身大汗淋漓,潮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圆睁得眼睛空洞地望着残破的屋顶,被咬破嘴唇的口中塞着一块软木。圆鼓鼓的肚腹一阵阵蠕动,大开的双腿微微抽搐着, 股间一片血污。
“用力!用力!别睡,这孩子个头小,不难生,快了,快了,头出来了,再坚持一下!不然你和孩子都危险了!”耳边传来产婆一声声的催促,柳净水本已意识恍惚,听到产婆说孩子的头出来了,虚弱的身体突然绷紧,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拼命用力向下使劲儿,只觉那卡在耻处痛到死去活来的肉团终于被挤了出去。
柳净水似是回到了他与程文轩念书的那家私塾。程文轩有自己的书案不用,偏偏要同他挤在一起。他总会趁着夫子背过身时,拿书本遮挡住二人的脸,偷偷地亲吻柳净水的脸颊。看着柳净水羞红了脸假装愠怒的模样,狡猾一笑用唇语道:“宁负苍生不负卿。”左脸颊的酒窝盛满了柳净水所有甜蜜的回忆。
私塾窗外,苍竹青翠,曲径通幽,蝉鸣鸟啼,万物生机。朗朗读书声伴着夫子戒尺敲击桌案之声,不断回响在柳净水脑海。他双眸紧闭,珠泪无声地流入发鬓中。
那个孩子是他被奸污的证明,虽不受他期待,但确确实实生长于他腹内,朝昔相伴七月有余,骨肉相连,血浓于水,他从最初对他的厌恶至如今的怜惜也是真真切切的。是已,在被那些嫖客侮辱玩弄时,也会说着羞耻不堪的淫词浪语, 尽量顺从他们, 以免伤到无辜的孩子。
昏迷三日后醒来便得知那个早产的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了,柳净水不可谓不伤心。他心下凄凉绝望,对着柳府的方向拜了三拜,道:“娘亲,原谅净水不孝,现如今净水活着只剩痛苦。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活着也无甚意思,不如就让这九曲江水洗净我一身的污迹吧。来世,孩儿结草衔环再报答娘亲养育之恩。”
作者有话说:我本来只想溜个肉段儿
哪知一不小心 黄连放多了…
第7章 物是人非后的苟且
柳净水7
也许他命不该绝,在他正欲投江自尽的时候, 遇到了救命恩人,忘忧师太。师太问他为何轻生?他便苦笑道:“师太,你有所不知,我名唤净水,却并非净水。我出生便是一个双儿,曾有一个意中人,本与他相约共生。奈何天意弄人,我被奸人所污,种下孽胎,嫁于那人,最终却沦落风尘。…我生性懦弱,活得如此狼狈也是我咎由自取。如今孩子也已夭折,我实在无颜苟活于世。”
师太听罢,一声叹息:“阿弥陀佛,施主有此遭遇,实属不幸。如果你去了,你的意中人该如何是好?”
“他…终是我负了他,如今他已成婚,有了妻室。物是人非,怕是以后再也无缘相见。”想到成文轩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柳净水顿觉心如刀绞。
“阿弥陀佛,人生在世如生于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施主何必妄自菲薄,对对错错非我类凡人所能掌控,何必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施主又何必将自己逼入绝境。不妨忘却前尘往事,四海之内,岂无施主容身之处。”
“师太所言极是,只是净水如今孤身一人,却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师太若不嫌弃净水不洁,可否收下净水为徒,净水愿削发遁入空门。”说罢,柳净水下跪拜了一拜。
“施主,快请起。你若不知该去何方,不如先随贫尼回静安寺,带发修行,稍后再做打算。”师太扶起柳净水。
柳净水在静安寺带发修行,他每日聆听忘忧师太晨课颂经,清扫寺院,擦拭佛像,清心寡欲的日子过的倒也充实。
如此过了数月,这日程夫人携独子程文轩与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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