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看到了那个他不敢想念、不能想念、却忍不住想念了十年的人。
龚季云自激动中清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逃,烧得晕晕糊糊的他居然还记得当然和龚夫人的约定——远离龚家,远离他的伙伴们。
伙伴们不能因他受伤……他不要……
曲希瑞任凭龚季云喘着气推开他,他傻傻看着他,一时间还没弄明白龚季云想要做什幺。直到龚季云下了床,摇摇晃晃向门口走去,他才大梦初醒一般,原本因为心情激荡而红晕的脸庞刹时变得惨白。他一个箭步扑过去抱过他,狠狠地将他压入怀中。
突然撞进一堵坚实温热的肉墙,龚季云额头有些闷痛,急剧袭来的危险气息也令他一阵心慌意乱。
“你想去哪儿?”耳边,已经传来曲希瑞气息不稳的声音。
龚季云竭力压制着高烧带来的头晕目眩,一言不发,努力想要挣脱曲希瑞的怀抱。
曲希瑞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急促呼吸着,一下子就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明明抓着令扬的手入睡,醒来却不见人影!他惶然四顾,找遍了他可能出现每个地方就是找不到他!于是他什幺感觉也没了,整个人空空如也!
不能放手,要不然你又会失去他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曲希瑞,他不要再尝孤单寂寞的滋味,一刻也不要!
曲希瑞突然扳过龚季云的身子,捉住他的肩膀猛力摇晃着他。他再也承受不了他无声无息的离去,他再也不要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为什幺你总是要从我们身边逃跑?!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为什幺躲着我们,到底有什幺苦衷不能和我们说?!你说出来!你说啊!!你给我说个明白!!!”
龚季云的头发随着摇晃上下飘荡,他被曲希瑞摇筛似的乱摇弄得七荤八素,脑袋里好象有一窝蜜蜂乱撞,嗡嗡作响。他的灵魂和思想不停地飞舞、回旋……记忆的大门打开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眼前交错闪过。龚夫人毫无表情和冰冷的话语,出走前和伙伴们的最后相聚,茫茫雨中他的形影单只,病发时他所握住的那五双有力温暖的手……最后出现的,是面前曲希瑞苍白如纸的脸庞和一对含着眼泪、燃烧着的蓝色眸子——那火焰,连泪水也浇不灭。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头来,伤了他们的人,给他们制造无数伤痕的人,还是他。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最后,伤害他们最多最深的人,还是他。
他不想伤害伙伴们的,到现在,让曲希瑞因为受伤而咆哮的人,还是他!
上帝,你何等残酷,你何等公平,何等神明!
甜腥味在口内泛起,也不知是喉间咳出,还是嘴唇被自己咬破,龚季云已分不清更多。曲希瑞的控诉声声,震耳欲聋,肩膀仿佛被撕裂的疼痛愈发清晰,胸间有如火烧般地痛,心脏突突飞快跳个不停,脑中浑浑噩噩,直欲在曲希瑞的臂弯间昏去。
如果这样能平抚你的不安,你的伤痛,希瑞,我愿意。
龚季云淡然一笑,不再挣扎,痛到太多反而已成麻木,他的意识渐半涣散,颈项无力地垂落下去,呼吸微弱如游丝,像个破布娃娃,残破不堪。
身体突然一松,龚季云本能地大口吸气,尚未分清是何回事,肩臂又已遭人铁箍般制住,大力摇晃着,曲希瑞的怒吼声近在耳畔响起:“回来!不许在这时候装死,听到了没有!”
希瑞,我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远离,却引发你这幺大的怒气。龚季云断断续续地笑,声音像磨坏的沙纸:“好……我不装……你不要生气……任你怎样惩罚都可以……”
没有预想中的惩罚,曲希瑞的胳膊穿过龚季云的腋下,将他紧拥在怀里,语声僵硬:“说你哪里也不去。”
虽奄奄一息,龚季云却只是笑,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胸口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激得人想昏迷也不成,紧闭双目之下,心脉又是一阵绞痛,似乎有一条冰凉的毒蛇在腹中乱蹿乱咬。喉头已是一甜,他张口吐出腥红的液体,一口接着一口,又红又黏稠的液体不停地从体内流出,霎时间染红了曲希瑞胸前的衣服。他慌乱地用手掌想抚去曲希瑞衣服上的鲜血,可是擦不掉……刺目的红艳在细瘦的手臂、脖颈间流淌着。不要……让希瑞看见这个样子,他已经感觉到希瑞的颤抖,他的手掌掩住了他的嘴唇。
眼泪,掉得更凶了,翟烩些液体都流光了,他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可希瑞怎幺办?他更痛啊……
直到巨大的痛苦攫住了他,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医院附近的咖啡吧里,叶若非好说歹说,又是起誓又是保证,才让焦虑万分的丁允臣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他也是把令扬看作自己非常重要的人吧!否则不会刚刚得到消息就火烧火燎跑来看令扬。”
送走了丁允臣,叶若非在回医院的路上边走边想,令扬的魅力还真是大呢,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不被他深深吸引。也不知道他和曲希瑞怎样了呢,十年不见,肯定会又悲又喜,又哭又笑吧!
明明知道不该去打扰他们,叶若非还是怀着一丝调皮的心情回来想看看情形。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半天没有动静。想必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叶若非刚想离开,突然觉得心脏剧烈一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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