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秘书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声调如同平时那般:“报告局长,属下跟随局长在中央党部工作已有七年。”
徐铁英:“那这七年,我待你如何?”
孙秘书的脸色这才微微变了,声调有些发颤:“局长待我,推心置腹,委以重任……”
徐铁英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笑了:“推心置腹,委以重任。说得好,说得好啊!”
那个“好”字落在空气里,之后便是难堪的长久的沉默。
人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莫非这信任也有么?
又或者,最开始的信任便是一种欺骗?
孙秘书突然单膝跪下,军帽遮住了俊朗的面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朗声说:“局长如果怀疑我,任凭局长处置。”
徐铁英慢慢站起身,靠近了孙秘书,突然拿下对方的军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笑容缓缓消失了,将军帽狠狠扔了出去:“滚!你属于哪个部门就去哪个部门,中央党部容不下你!”
孙秘书微微皱起了眉,闭上眼,最终还是利落地站起了身,也不看自己被扔出去的军帽,挺直腰身,打开门离开了。
徐铁英看着孙秘书离去的背影,笑得更厉害了,一下子坐下瘫在了沙发上。这么多年,自己身边藏着个铁血救国会的人他都没有发现!还一直如此对他推心置腹,委以重任!他徐铁英干了一辈子的党务,由中统而全国党员通讯局,一直身居要津,从来都是自己代表党部为总裁算计操杀别人,可今天却被自己身边的人从背后给捅了一刀!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他的双眼突然露出精芒!
夜尽天明,光影转动,昼夜交替。
崔中石仅在北平市西山监狱待了三天,便已有各路人马来看望他了。
这些人都曾经从他这里走过帐,又或者通过他从国家拿了钱,此刻曾可达要审他了,这些人便都纷纷怕了,惧了。
巴结讨好他,威胁恐吓他,亦或是承诺要放了他。不过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
官之一字,愚人何极!
狱中待了三天,曾可达也已在动手查北平分行了。崔中石抿了下嘴唇,喉咙干渴得冒火,却仍是强自撑着,尽量不碰这监狱中的东西。之前崔中石告诉曾可达,几乎是挑衅的语气,便是要激得曾可达真的去查北平的账,而不是去查他个人!
同时为了保证自己能在这之前活下来,特意对曾可达说,希望能活到亲眼看见曾督查彻查北平贪腐的那一天。曾可达一向刚正耿直,一直模仿着蒋经国,可他有最大的一点不及蒋经国,那便是沉不下心!
其实曾可达只要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崔中石这一番话中的许多漏洞。
为何明明是要审崔中石,却偏偏要先彻查北平的账而不是崔中石个人?
崔中石闭上眼,平稳地呼吸着。他这一举,不是在保自己,反而是在保北平分行,保方孟敖一家。行里一直以来只是给各方势力走账,本身是一分没贪的,况且是自己做的帐最后真要查,最后也查不出什么来,纵使追责,也不会落到北平分行头上。那些走的账,和国民党高层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方步亭是精明人,断然不会自己去背这个黑锅。
到时候曾可达要查的,便是国名党高层!他曾可达一个人能和这许多人斗吗?更何况帐中最大的贪腐,便是孔宋两家,即使加上曾可达身后的铁血救国会,加上蒋经国,也没人能真正动得了他们这些人!
这件事的结果,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眼睛睁开时,铁栏门外的人却是谢培东。
谢培东眼神忧郁地看着他,其间有着各种复杂情绪。也真难为他了,经济上的事儿谢培东比谁都清楚,但复杂的感情是和谢培东向来不沾边的,木讷的很。
“襄理,您来了。”崔中石首先开口,因为缺水,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谢培东听着昔日清朗温润的声调此刻也败落得跟它主人一般,又是叹了口气:“听说你来这儿第三天了,一直不愿喝水,也不吃东西?”
崔中石微微笑了:“不是不愿,是不能。”
谢培东心里知晓,从怀里拿出用布包的整整齐齐的盒饭,递向崔中石。这时狱卒拦下了,将饭盒打开,又将其中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其他东西后,才递给了崔中石。
饭到崔中石手里,原本还冒着热气儿,现在已经凉了。
“那就多谢襄理了。”崔中石将饭盖好,放在一旁。
“中石,行里的账我连夜整理了,你是怎么想的?”谢培东说。
崔中石垂下眼,眼睑遮住了尚有一丝光彩的眸子:“曾可达要查,就让他去查吧,不会连累到行里。”
谢培东被他孩子气的话弄得一愣,竟不知怎么回答。
崔中石轻轻叹了口气:“襄理,这里条件不好。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行里这时最需要您。”
谢培东看着他真挚的双眼,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又涌上来了。但他清楚,这个同志决定的事,是别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看着谢培东的表情,崔中石终究还是问了:“孟敖还好吗?”
谢培东:“他被曾可达调去查账了。”
崔中石沉默了。
谢培东:“中石,你再好好想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谢培东说着,拿出上衣内口袋中的怀表,看了眼:“八点二十分了,我该走了。”
“襄理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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