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碍于朝儿心内的悦然,她三岁离宫,如今已有三载,终是能见到日夜思念的父皇和母妃。
轿辇在殿前停下,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太监李承前竟亲自在阶下候着,李承前侍奉过两朝皇帝,在新帝卧榻期间,尽心服侍,细心周到,据说曾跪着用手捧住皇帝呕出的污物,颇得圣心,遂有了阅看奏折,禀于圣听的权力,其地位在宫中可窥一斑。
李承前异常恭敬地弯腰上前,低眉顺眼地打起轿帘,抬手,真叫旁人不敢揣测轿中之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
轿里的人戴上了帷帽,垂下的皂纱遮住面容,落了轿,却没有搭上李承前的手,纱下的眼神看了李承前一眼,冰凉彻骨,让他心惊地把腰弯的更低,连呼吸都浅了些。
跟在身后的小人儿,踩着做工精细的粉色绣鞋,迈着细碎的脚步,个头小小的,
“绿荷,带昭宁公主去偏殿,待皇上召见”,李承前吩咐道,候在一旁的宫女方知今日回宫的乃三年前离宫的昭宁公主,掩下脸上惊异,垂首低眉地领着公主而去。
“圣上在里头候着呢?”,李承前恭敬地轻声说道,“走罢”,清如玉石的声音响起,她跟着李承前走进殿内,
赫然就看到那袭明黄龙袍裹着瘦削的身形,萧瑟站在殿内,负着手,颇有些焦虑的踱步,见他面色蜡黄,双颊凹陷,不过二十有二的年轻皇帝,竟颓然如斯,不怪乎,外有边境不稳,内有宦官乱政。
李承前让太监和宫女都退下了,低眉敛目地站在皇帝身前,来人轻声道,“李承前,你先出去”,
李承前身体僵了下,往皇帝看去,见他沉默不语,遂合手躬背,一步步往外退去。
从来都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的御前红人李承前竟给驱出殿外,宫人们脸色不变,心中揣度万千,皇帝竟对今夜入宫之人,信任甚过李承前。
殿门关闭,皇帝浑浊的眼里,闪过亮光,颤着身子,跪倒在地,喊道,“儿臣恭迎母后回宫!!”,
微不可察的叹气响起,仍是那清澈温润的声音,淡然道,“起来罢,这些年,皇上受苦了”,
来人摘去帷帽,容颜清冷,眉目淡然,岁月没有在脸上留下半点痕迹,气质清冽,洞察一切的眸子里,掩着不为人知的苦楚,正是那放弃了最高权力,佯薨离宫的本朝太后,端若华。
端若华知悉这些年缠绵病榻的皇帝近况后,出言宽慰了几句,话锋一转,却淡然道,“本宫听的丞相所言,朝政落于宦官之手,恐毁我大周基业,皇帝此举欠妥……”,
皇帝坐在龙椅,无奈苦笑,费力说道,“儿臣心有苦衷,如今,母后回宫,朕心宽矣,一切且任母后处置”,端若华看着皇帝虚弱的样子,眉眼黯然,轻摇着头。
“你,且让开”,朝儿提起裙摆,往殿外走去,“公主,李公公说公主得候在此处”,绿荷拦住朝儿劝道,
“放肆!”,朝儿眉毛一挑,小小年纪那份威压倒是不小,震的绿荷一愣,朝儿便往正殿快步走去。
“梅妃薨了,可昭宁公主并不知情,此番回宫,不知怎么闹了?!”,尖细的声音响起,让朝儿的脚步顿住,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蒙了一层水雾,
“要说,皇上倒真是绝情,公主当年那么小,就送出宫去,让梅妃日思夜想,郁积在心,不过年余,便去了,临去连公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唉”,有个声音苍老的宫女叹道,
朝儿捂着唇,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着,她猛地推开门,大声斥道,“刁奴才,竟敢胡言乱语!本宫饶不了你们!!”,
那老太监和宫女本就垂首低语,却不妨给人听了去,一声大喝下,吓的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忙的下跪求情,李承前闻声而来,不问情由,声音尖细却阴厉地斥道,“好大的胆子,敢在背后议主子的是非,给咱家拖下去掌嘴!!”。
朝儿扁着嘴,包着泪珠儿,往殿内冲去,险些给裙摆绊住,李承前忙的上前,作势要扶,劝道,“公主,皇上在议事,还没宣公主入殿,公主且……”,
“走开!”,朝儿推开李承前,憋红脸推殿门,“李承前,让朝儿进来罢”,皇帝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估计是听见外面的动静了。
李承前应了,推开殿门,朝儿走进殿内,见到那龙椅上坐着的人,宽大龙袍下,露出的一只手,瘦的只剩层皮了,脸色蜡黄,眼神浑浊,双颊凹陷的厉害,与三年前,俊秀温和的父皇大相径庭。
朝儿不由自主地吓的往后退了步,皇帝周祺麟微微一怔,嘴角笑意淡了些,柔声道,“朝儿,离宫三年可有想念父皇?”,
“朝儿,不可忘了礼数”,端若华在旁轻言,朝儿忙的跪下行礼,有些怯意地站在皇帝身前,半响不说话,心底的委屈铺天盖地的袭来,眼里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滚落下来,看的周祺麟心疼不已,招手道,“过来,让父皇抱抱你”,
朝儿流着泪摇头,大声说道,“父皇既想朝儿,为何迟迟不接朝儿回宫?刚才宫女说,朝儿的母妃薨了,为何父皇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朝儿见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父皇为何置朝儿连尽孝母妃的资格都剥夺了去?!!”,
周祺麟身形一僵,手掌用力拍案,死灰的脸上闪过怒气,勃然大怒喝道,“李承前!给朕把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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