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特殊原因,单纯的抑郁症。”秦司拉开手套箱翻了翻,“父母用她的手机登陆了网络日记,查出她死前常提到一个叫‘蓝轩’的男人,以为他和自杀有关。刚才我进入她残存的内域,发现那个‘蓝轩’是她假想中的男朋友:华尔街精英,归国华侨,多金帅气温柔体贴,两个人在幻想里计划结婚,刚从爱琴海旅游回来。”
听秦司的话里带着调侃,我有些不舒服。一个孤僻的女孩平日缺少双亲的关爱,又因为肥胖被同学排挤,只能用假想的男朋友寻找最后一点安慰,这个秘密死后还要被人翻开来嘲笑,实在是不近人情。
虽然心里这么想,我也不可能去指责秦司,于是望着红灯的倒数计时器发呆。
“喏。”一盒巧克力突然递过来,“饿了吧,先垫垫,等会儿请你吃大餐。”
“谢谢,……饭就不用请了。”面对这份意外的关心,我一时惶恐,为刚才的腹诽感到惭愧。
“其实我没有嘲笑她的意思,只是看你被她的情绪影响,一直闷闷不乐的,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秦司笑笑,剥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你有过假想男朋友吗?”
我被问得一愣,说没有。
这个回答并不高明,轻易让他试出了性向。
“我倒是有过。”秦司哈哈,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车前窗。
这个红灯很长,足够两个人出柜。
第4章 苍兰-我执
到了离工作室不远的街角,秦司停下车,领我进了一家湘菜馆。我问要不要把凌飞叫上,他说今天周末,凌大美女八成出去liè_yàn了,这时候指不定正跟哪个帅哥打得火热,还是别去骚扰,以免挨骂。
等待上菜的时候,我毫无预备地接受了第一次理论培训。
“先跟你解释几个概念吧。”秦司拿一根筷尾蘸了茶水,在餐桌上写写画画,“身为高等意识体呢,我们人类用逻辑观察客体、约束行为、辨别善恶。逻辑按所有者的不同分为两种,共享逻辑和私人逻辑,比如地球绕着太阳转是现代人的‘共逻’,遇上乌鸦会倒霉是某位占卜师的‘私逻’。每个人都是私逻的制定者和恪守者,私逻所控制的意识世界就是这个人的‘内域’,内域之外的部分则是‘外域’。内外两域没有绝对的界线,随时发生微弱的交换,这是正常现象。但要是交换过头,人就会无所适从,好像常说的‘毁三观’。假如内域破裂、外域大规模入侵,那就更麻烦了,可能造成精神崩溃。另外还有一种情况,内外域完全隔离,这也非常严重,会导致极端的孤僻、偏执、狭隘,对自身和他人带来危害,就像刚才的女孩那样。”
秦司一口气说完,我有点转不过来。
“逻桶是什么?”我想起凌飞的话。
秦司喝着茶笑了笑:“这个有点复杂,我本来打算以后再讲的,不过既然你问到了……逻桶就是内域完全封闭的私逻,能把人困死,所以叫桶。——是不是很形象?”
“那司逻是不是司掌逻辑的意思。”
“没错。我们身为司逻,最大的优势就是能突破自我障壁融入别人的内域,查看或引导他的意识,获取想要的信息。对了——”秦司话讲到一半,掏了掏衣服口袋找出一个小物件。我接过来,是一枚银戒指,看上去很古旧,通体刻着朴拙的线条。
“给你一个‘我执’。”秦司说。
我听过佛教里有这个概念。
“进入内域的司逻很容易丢失自我,最好用‘我执’来确定自己。这个你随时戴着,感到被逻主的意识拐跑了就转一转,默念自己的名字。”秦司示范地捏住左手中指,那儿套着一枚同样的指环。
连续接受他的恩惠,我有点过意不去,况且这种礼物实在暧昧。
打了半天的腹稿,我开口要退给他,秦司一愣,旋即大笑起来:“瞎想什么呢!这是桢姐让我给你的,又不是我送你的私人礼物,就算我们都是gay,我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跟你求爱吧!”
秦司一顿口没遮拦,我霎时觉得自作多情,耳根都发烫了。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我给孟朗的情书被人翻出来贴在学院公告栏的时候。
那段回忆并不愉快,可一旦勾起来就压不下去了。
我的睡眠质量不好,有认床的坏毛病,第一天住进阁楼,辗转反侧都没有困意。这个小区白天好像挺幽静的,到半夜我才发现不远处是一片工地,机器嗡嗡作响,高压钠灯正好从老虎窗照进来,窗帘都挡不住。
平躺在被子里,我望着天花板上的霉点数羊,手臂往旁边一搭,好像硌到了什么东西。我欠起身,借着光线看去,床板侧面的缝隙露了一个三角尖。
我一点点把它抽出来,是一张对折的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快走!”
我当然没有快走,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儿。
捏着这张奇怪的纸条,我也许该紧张一下,但是我的身体自动躺了回去。这个新住处,包括凌飞和秦司都让我感到安全,而且那纸条上手写的字迹十分清晰,力度均匀、笔画顺畅,不像是人在惊恐状态中发出的警告,倒像是茶余饭后的恶作剧。
第二天我把事情告诉了秦司,他听了非常无奈,说之前楼上住了个同事,平常玩起来就没分寸,离职时扬言要给未来的接班人一个考验。那家伙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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