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对不起,我连孩子一起带走,竟是未能给你留下一个念想……”
等到怀里的人没了呼吸,展昭才猛然醒悟,是他杀了玉堂!是他杀了玉堂和他们的孩子!
生还是不生,上或者是下(三)
展昭怔在原地,怀中的人变得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
风裹狭着雪从打开的厅门落在身上,展昭握着白玉堂已然冰冷的手,目光落在他微微隆起的肚腹,有那么一瞬间,展昭听不见风看不见雪,他闭上眼睛,也不知那滚烫的液体是不是眼泪。
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告诉他:猫儿,你看白玉堂仗剑天涯潇洒自在,踏马乘风四海为栖,但你知不知,遇见你,那颗沉沉浮浮的心才算有了归处。
他又何尝不是,遇见白玉堂,心才有归处。
明明只有一瞬,展昭像经历了无数个日夜,他一生行事磊落、侠义当先、温润内敛,归包大人门下头顶青天,入江湖不与人结怨,可曾体会过万念俱灰?
玉堂,玉堂,我爱你。
展昭偎在白玉堂颈间,世间没有光。
自那日结案后回来,展昭已昏迷了很久,公孙策送完汤药,转身离了庭院,却是没走几步,就听见杯盏掉落的声音。
白玉堂送走公孙先生后,端着药碗走到床前,惯无表情的脸忽然怔住了。他君子如玉的猫儿,他一笑春风的猫儿,此刻有泪水不停息地从紧闭的眼角流出,迅速氲湿了枕头。他不懂是什么让昏迷中的展昭那么伤心绝望。他眼睁睁地看着展昭清瘦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灰败,压抑许久的恐惧再也控制不住,连着指尖都在颤抖。
药碗落在地上,白玉堂扑到展昭床前,颤抖着手指轻触展昭的脸。那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却如海水倒将下来。
“猫儿,猫儿,你醒醒。”
“猫儿,猫儿,我是玉堂啊,猫儿,你醒醒……”
公孙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那绝美俊逸的人失了以往的风采,靠在爱人枕畔哑着声音一遍遍说着恳求的话。他走到床前,一把扣住展昭的手腕,眉间的凝重由浓转淡,后又微微叹息一声。
白玉堂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公孙策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公孙策微一怔然,才惊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玉堂哭。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白展二人来到开封府的第几年,但如日月夺目的一双少年从桀骜到沉静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岁月带给他们风霜雨雪,他们还岁月以温柔美好。
他知道,是那双握在一起的手共同抵御了流言、伤害、沉浮。白展二人都不是轻言放弃、不轻易流泪的人。第一次见展昭哭,是小展昭初来陷空岛,尚未弱冠,也是在江湖摸爬打滚过的,却是在见到灭门惨案后苦主留下的一双尚在襁褓的婴儿,眼中热泪浮现。
至于白玉堂那小子……玉面小阎罗不是吹出来的,一身亮闪闪的白衣如他人一样,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少时够顽劣,后来够温柔,那温柔也是对着展昭,对旁人依旧是不放在心上的。
“白少侠莫慌,展护卫只是蛊毒发作了而已。”公孙策已经打开随身带的药箱,展开银针。
白玉堂闻言,迅速镇定下来,扶起展昭,握着他的手腕,缓缓地输入真气。在公孙策施针前,道,“公孙先生,猫儿为什么会这么绝望?”
公孙策手下一顿,叹道:“从这蛊毒的名字‘梦魇’就可窥一二,展护卫定是梦见了最担心也最害怕的事。”
“这毒还能拖得下去吗?”
公孙策迎上白玉堂的目光,“白少侠,你和展护卫都是玲珑剔透的人,怎不知这世间最难救助的是没有求生意志的人。”
白玉堂垂下目光,凝望着展昭满是泪痕的脸庞,回道,“先生,开始吧。”
夜色静悄悄的,白玉堂不知过了多久,在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重又平稳了后,才好似活了过来。公孙策松了口气,收起银针,忽而听到白玉堂毫无情绪的声音,“先生,我和猫儿是死都不会分开的。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劳烦先生代为转告玉堂的兄嫂。”
生而同衾,死后同穴。猫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白玉堂并不需要公孙策的回答。公孙策走到门前,终是不忍,“白少侠,不要对展护卫失了信心,卢大嫂不日将到开封府。”
公孙策看着床中的两人,白玉堂紧紧地拥住日渐消瘦的展昭,宽大的衣袖几乎将两人遮了个严实。
门轻轻地阖上,白玉堂侧头,轻吻展昭的面颊,柔声道,“猫儿,别怕,玉堂在这里。生死都有玉堂陪你。”
他和展昭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江山、江湖,为求双全,只要不触及底线和原则,他们可以迂回。
诚如他在怕着的,定是那猫儿也在害怕的。一个人生,一个人死。
但生死相随,那是两人从不开口的默契。
想到这里,白玉堂便也释然了。
白玉堂是被轻微的动作吵醒的,他下意识地看向怀中人,恰对上一双漾着悲伤与温柔的眼。
展昭盯着帐顶看了很久,等到终于回过神时,发现那场耗尽希望的陷空岛一战只是梦,可是梦中的一切真实似可触摸,仍令他心惊。他动了动身体,才察觉到正被人抱在怀里,头靠着头,胸贴着胸,腿缠着腿,过于亲密的动作令展昭红了脸。他侧头,看到悠悠醒来的白玉堂,那耗子也一定受了折磨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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