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阿芙洛狄特不复方才照料阿多尼斯的低声下气,在珍视的宝物被窥伺时,她的攻击性也随着大幅度地提升了。
弯月般的眉梢盛气凌人地上挑着,眼底隐有怒光,质问:“你无缘无故地逗留在此,是要蓄意挑衅我吗?”
“你误会了,”赫尔墨斯敛回心神,同时也司掌雄辩的他在嘴上并不示弱:“我可没有需要避人耳目才能来探望的秘密情人,只单纯觉得这里风景不错,或许阿瑞斯也会很感兴趣呢。”
阿芙洛狄特眼睛微眯,与他对峙着,心念电转。
她每次来这里,可都有故意瞒着醋火旺盛的情夫阿瑞斯的。
她早是有夫之妇,可这场婚姻却叫她厌恶至极,视作完全不愿意提起分毫的奇耻大辱。
——不欲她有机会去诱惑滥情的众神之王宙斯的天后赫拉,强行将她配给最丑陋的火神赫淮斯托斯,这最美与最丑的滑稽结合,被当做笑话已然传遍整个奥林匹斯和附近山峦了。
赫淮斯托斯醉心手工艺的制造,容貌奇丑无比,自尊心却极强的他自然是知道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在讨厌罔顾他感受的母后赫拉的同时,也对她毫无好感,从头到尾贯彻了不理不睬的态度,哪怕清楚她在外有无数情夫,也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地挥动着沉甸甸的巨锤,锻打烧红的铁块。
对她痴心迷恋的神里,最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攻无不克的战神阿瑞斯,他相貌英俊,身材健壮,阿芙洛狄特与他一拍即合,更因赫淮斯托斯的视而不见变得更有恃无恐,天天与情夫出双入对,卿卿我我。
不过那是在遇见阿多尼斯之前。
阿芙洛狄特掌管神与人的爱情,享受欢爱带来的极乐,习惯了被人和神奉承讨好,可真正品尝到恋爱的苦涩与甘甜,却是从未有过的。
讽刺的是,无意间俘获她的一颗芳心,叫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阿多尼斯,却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
不仅不愿接受她的示爱,就连多说几句话,都足叫他心不在焉,明明被美神用甜言蜜语包裹,却只想用目光继续追逐那奔跑的雄鹿。
阿芙洛狄特并不气馁,这在某种程度上,这份漫不经心和无情反而激起了从未被拒绝过的她的志在必得,让她对他的兴趣更加浓郁——然而,就如同命运冲她使了个绊脚绳似的,眼见着阿多尼斯一日比一日被她的恳切哀求软化,那双初生小鹿般无暇又纯粹的美丽黑眸就要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了,一道无端端地从天而降的惊雷,准确无误地将毫无防备的植物神击倒在地,不单叫她的努力功亏一篑,也叫他昏迷不醒至今。
赫尔墨斯被美神直勾勾地注视着,无奈地摇了摇盘蛇的短杖:“与其浪费时间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不如说说具体情况,或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你?”
阿芙洛狄特狐疑地瞥他一眼,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沉睡的阿多尼斯,纠结了会,下定决心:“他是被陛下的雷霆之击的余波所劈中的。”
那天的原因她早就调查清楚了,可除了徒劳地祈祷他早日苏醒外,竟是一筹莫展。
——若是求助于好色的宙斯,人估计是能救回来,但也不可能归她了。
赫尔墨斯嬉笑:“原来如此。”
赶在再一次被瞪之前,他意有所指地抚了抚不知何时到了手里的七弦琴,成功叫阿芙洛狄特的怒容渐渐舒展开来,便吟诵般说:“我能让神与人在琴声中入睡,也能让他们从沉眠里苏醒——要不要试试求助于我呢。”
阿芙洛狄特轻哼一声,有求于人的她语气却软化了许多,又染上了天生的娇媚:“条件是什么?”
作为骗子和商人的庇护神,赫尔墨斯一上山就偷走了阿波罗蓄养的神牛来果腹,面对找上门来的债主,则舌灿莲花地用一把用鬼壳做的破琴糊弄了过去——无偿帮助’这个名词可谓是与他天生绝缘的。
赫尔墨斯笑眯眯地做好弹奏的准备,嘴里轻描淡写:“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一定办得到。”
阿芙洛狄特扬了扬眉。
他慢条斯理地补完:“只要让他醒来后吻我一下就好。”
饶是阿芙洛狄特早料到他不会说出什么动听的话来,此时也不由得勃然变色:“做梦!”
她跟他都还只停留在纯洁的牵牵手的阶段——而且还是她强迫他的,又怎么可能舍得把觑觎已久的唇瓣拱手让人。
赫尔墨斯哈哈大笑:“我只是在开玩笑罢了。”不待阿芙洛狄特嗤笑,他继续往下说:“这么美好的事情,要你情我愿才对,这点你应该非常清楚——所以我的条件是,在他同意之前,你不许擅自亲吻他。”
阿芙洛狄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靠揣摩众神之王宙斯的想法,以并不起眼的出身都混得风生水起,足见他的观察力何等强大,思维又何等敏捷。
早在见着阿芙洛狄特那小心翼翼的姿态的时候,他就对哪方为追求者这点心中有谱了。
——阿瑞斯大概会为此发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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