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不尽,夏卿如何却对赵高不满?”
夏临渊面上显出不加掩饰的怒气来,道:“赵高巧言令色,在朝堂上诛异己、结私党,将这大秦天下弄得跟他自己的一样,是第一等奸佞之臣。陛下宠信这等奸臣,残害手足,诛杀功臣,恐失天下。”
胡海真想给他叫一声好,生生压住了。不禁庆幸,幸亏这夏临渊昨日才第一次给秦二世看诊,若是从前真秦二世在时,只为这番话,这夏临渊就要血溅七步。
夏临渊倒也有自知之明,叩首再拜道:“臣知此番话出,便是陛下能容臣,赵高也是容不得的。然而胸中话语,不吐不快,愿拼死一言。”
胡海伸手扶他起身,笑道:“夏卿勿忧。卿以为,朕何以要屏退左右?”
夏临渊一愣,大胆仰头,看清帝王神色,道:“陛下难道是……”
“正是。赵高弄权久矣,朕只苦无得力之人。如今能得夏卿,想是先帝英灵未远,庇护于朕……”胡海攥紧了夏临渊的手,心潮澎湃想着,老子今日这一着,不知比汉献帝的血书衣带诏何如。
夏临渊目中含泪,嘶声道:“臣愿为陛下诛此奸贼!”又道:“臣本远在太医院,耳听目见,众人皆道陛下贪于逸乐、偏信赵高、不理政务。如今亲见陛下,才知陛下是受制于赵高奸贼,不得不佯狂作态,其时内心煎熬难于言表——陛下,您受苦了!”
胡海被他真情实感的这一番脑补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省得他自己编话解释了。胡海就坡下驴,双掌合拢,用力攥住夏临渊的手,逼出一点泪意来,沉痛道:“知朕者,夏卿也!”
“陛下!”
“夏卿!”
“陛下!”
君臣二人上演着感人戏码,胡海正要把话题转向正事儿,忽听内侍通报:“郎中令赵大人求见!”
正讨论着要怎么弄死的人忽然来了,胡海心下一虚,见夏临渊面现愤然之色,怕他露了行迹,便道:“朕好多了,夏卿先退下。若有不适,朕再召你。”
夏临渊重重点头,低声道:“陛下但有诏令,臣万死莫辞。”
赵高进殿,见夏临渊往外走,倒没起疑,上前笑问道:“臣听闻陛下龙体有疾,放心不下。您头晕好些了吗?”
不过片刻,赵高不仅知道他召见了太医,还知道他犯的是头疼。
胡海心中惊惧,笑道:“现下已经好多了,劳赵卿挂心。”
赵高细细打量皇帝两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来。
胡海已经想赶人了,“赵卿有事要奏报?”
赵高躬身笑道:“陛下近日身体不适,臣悬心不已,特意令精工巧匠,打造了一具小玩意,倒还有些意思。愿呈于陛下,使您展颜。”
黄鼠狼给鸡拜年。
胡海打个呵欠,没什么兴趣,闲闲道:“那就送进来。”
赵高击掌示意。
两名内侍抬了一架罩着红绸的东西上来,有两名素衣匠人跟随而入。
“请陛下揭开一观。”
胡海绕着那东西转了两圈,随手揭开红绸。
却见是铜人十二枚,列在一筵上,手中拿着琴、筑、笙、竽等乐器,一个个活灵活现,跟真人一般,只是坐着,高约三尺。
这大约是后世的胡海,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宝物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赵高又道:“陛下且听。”
就见那两名匠人上前。
胡海这才看到,原来在筵下装着铜管,上面的铜管口高数尺,直通到筵后头。其一管内空,一管有绳,跟人手指差不多大。
只见一人吹管,一人纽绳,那十二铜人手中所持的琴筑笙竽便都飘出声音来,跟真的乐器声音几乎没有区别。
真叫人叹为观止。
胡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赞叹与兴趣来,绕着这机巧玩意,边转边细看细听。
难怪真的秦二世那么信重赵高,这货在讨好人上真有两把刷子啊。
见年轻的皇帝被调动起了玩乐心思,赵高趁机进言道:“陛下,这几天觐见的大臣都给臣拦下了,您好好调理身体。”
胡海心中警惕,口中道:“赵卿做主便是。朕不耐烦打理政务。”
“朝中大臣实在不体恤陛下。陛下身体有疾,他们还吵嚷着要您批阅奏章。上次见面,左丞相李斯便怪臣,说是臣不规劝陛下勤政爱民,章台宫的奏章都积了好多天了。臣实在惶恐,不过是担心陛下身体。改日陛下若见到左丞相,还请为臣分辨两句。”
章台宫,是从前秦始皇躬操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的地方。到了秦二世,也就沿袭下来了。中央各公卿、全国三十六郡的奏章潮水般汇集于此。值守吏要呈送皇帝亲自验查,封泥完好,才敲掉泥封壳御览。
这样就杜绝了奸臣贼人私阅奏章的情况发生。
然而防得住奸臣,却防不住帝王自己不干人事儿啊。
胡海默默听着赵高的话,心道,妙啊,这刁状告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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