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含糊其辞地祝贺,他们欣然接受,挨桌敬酒,像极了新婚两口。热热闹闹,迎来送往,这场宴席直摆到午后。等人走尽,丁汉白和纪慎语并坐台边,端着解酒汤,捧着“结婚证”。
上面还贴着他们第一张合影。
丁汉白留过洋,该问一句“愿不愿意嫁给我”,但他什么都没说。旖旎的,缱绻的,什么都没说,只拉起纪慎语,奔向他们的新房。
别墅门口停一辆车,是丁汉白定的花。他推纪慎语一把,说:“花园有点空,我再弄弄,你去看看屋里。”
纪慎语晕乎,傻傻地朝前走,进门,木着眼睛端详这个“家”。
穿过门口,脑中莫名浮现与丁汉白初见那天,他一直没说,当时丁汉白讲话时,带着吃完西瓜的甜味儿。经过头厅,粉青釉叫他忆起芙蓉石,那是他和丁汉白初次切磋。
二厅阴凉,像去年夏天的汉唐馆,像丁汉白手下的砖石。可餐厅暖热,又像那热气氤氲的澡堂子,像令他叫苦不迭的桑拿房。
纪慎语拾阶上楼,曾经,他与丁汉白立在门口台阶,立在廊下台阶。他不禁一晃,晃到那咣当咣当响的火车上,丁汉白拥着他,叫他看了场最漂亮的夕阳。
露台放着盆富贵竹,纪慎语远远瞧着。他当初故意雕坏富贵竹,被丁汉白握了腕子,谁敢想到,他们的手后来会紧紧牵住。
纪慎语走到书房外,看见挂着的家训——言出必行,行之必果。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丁汉白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初相识不顺眼,误会,隐瞒,却挡不住吸引。而后交心,动心,明知道相爱很难,但谁都没有后悔。分别各相思,聚首共患难,经历一轮春夏秋冬,才走到现在这里。
纪慎语进入卧室,没发觉已经泪流满面。
他走到床边,将备用钥匙放入床头抽屉,看见那一张纸。拿出展开,第一行写着“自白书”三字。
我,丁汉白,生长于和平年代,有幸见时代变迁。今年二十一岁,喜吃喝玩乐,爱一掷千金,才学未满八斗五车,脾气却是出名的坏。年少时勤学苦练,至今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妄为任性,注定有愧父母。不过,拜翘楚大师,辞厚薪之职,入向往行业,成理想之事,人生尚未过半,我已没有任何遗憾。
感恩上天偏爱,最感激不尽处,当属结识师弟慎语。我自认混账轻狂,但情意真诚,定竭力爱护宝贝珍珠。一生长短未知,可看此后经年。
夜深胡言,句句肺腑。——丁汉白书。
纪慎语浑身颤栗,这时丁汉白在花园中叫他,他起身跑下楼,擦擦眼泪,经过一楼客房时看见对方。这是小小的一间,却有大大的窗,开着,把花园的景儿全框住了。
纪慎语踱步到窗边,望过去,见丁汉白立在大片鲜花之中。那人长身玉立,抬眼,他们的目光对上。一旁,是几株盛开正好的白头翁。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去年今日,恍如昨日,却盼明日。
谁都没有开口,只承了满身阳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休息两天写番外,感谢每一位陪伴到这儿的朋友。
第63章 番外《终相逢》上
炎夏难熬, 幸好文物局楼墙一片茂盛枫藤。
丁汉白金贵, 天一热只想吹空调,偏偏那缺德主任叫他四处奔波。他忍气吞声, 转性似的, 只因为递上的出差申请还没批。
福建, 海洋出水文物,他心向往之。
临下班, 丁汉白耐不住了, 直奔主任办公室。“张主任,我有事儿找您。”他态度良好, “周一递交的出差申请, 快出发了, 请问什么时候批……呢?”
“呢”是后加的,省得对方冤枉他语气不善。张寅说:“批不了,这回出差我带老石去。”
低声下气能折寿,低三下四能要命, 一听到拒绝, 丁汉白登时嚷道:“石组长都快退休了, 你让他颠簸那么老远?!”
张寅回:“已经定了,都报上去了。”
丁汉白极不忿:“我看你就是成心的,行,故意晾我,我就看看你们能淘换回什么好东西。”说完仍觉不够,从文件下抽回自己的申请, “出差申请不批,请假申请批不批?”
张寅骂道:“少跟我叫板,不知天高地厚。”
他回骂:“但知道你几斤几两,鸡毛都没你轻!”
丁汉白一通火发到下班,直接拎包走人,二八大杠自行车,他骑得飞快。绕到迎春大道,追凤楼打包牛油鸡翅,化怒气为食欲。扭脸望一眼对面的玉销记,还是那半死不活的德行。
归家,前院客厅热闹,一大家子人等着开饭。他洗手落座,谁也不搭理,在哪儿都要摆大少爷的架子。那头号狗腿姜廷恩今日反常,没凑来,巴结一家之主去了。
姜廷恩守着丁延寿姑父长,姑父短,满口溢美之词。丁延寿烦道:“还没放暑假吧?你想跟我去,你爸妈批准请假吗?”
丁汉白插嘴:“去干吗?”
姜廷恩说:“下江南!姑父要去扬州玩儿!”
扬州,丁延寿的知己好友纪芳许就在扬州。丁汉白问:“看纪师父去?我请假了,带我去吧。”他横插一杠,叫姜廷恩敢怒却不敢言。
丁延寿其实还没定好行程,自然没答。丁汉白却误以为对方默认,晚上巴巴地收拾行装,衣物、钱财,还挺美,想着去不了福建,那去扬州散散心也好。
谁料翌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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