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声推开门,丘言立即喊道:“娘,我回来了!”
犄角旮旯里放着一张小床,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就坐靠在床头,她半眯着眼,似乎看不大清东西,口中应道:“闺女回来啦。”
阿丑一愣:“闺女?”
丘言“嘘”了声,妇人问:“是谁来了?”
丘言道:“娘,我之前跟你说过,他叫阿丑。”
说着就将阿丑推到床前。
妇人直起身子,望了阿丑半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笑着道:“不丑不丑,我看俊得很!心眼也好,我喜欢!”
阿丑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奖,几乎是愣在当场。
妇人道:“怎么不说话?”
丘言道:“娘,你太会夸人了,把人家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妇人笑意更深,阿丑鼻子有些发酸,轻轻喊道:“伯母好。”
妇人道:“好好,大家都好。阿言,饭菜我给做好了,你们去吃吧,我先睡会儿。”
“知道了,娘。”丘言扶着妇人慢慢躺下,又替她掖好了被子。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阿丑这才有机会小声问:“你娘她……”
丘言道:“以前我们家也不是这个村的,只是因为原来的村里闹瘟疫,才流亡到这里。我爹得了瘟疫死了,我娘便带着我和妹妹一路流浪乞讨,后来才在无秋村安定下来。”
阿丑道:“那你妹妹……”
丘言道:“死了,被山里的狼叼走,咬死了。”
阿丑愕然,丘言道:“我娘亲眼见到了我妹妹被咬死的惨状,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有点失心疯了。她常常会在噩梦里惊醒,哭着喊我妹妹的名字,最长的那次,发疯发了差不多一个月,我都要崩溃了,还是后来家里来了一个小姑娘,我娘见到她,可能把她错当成了妹妹吧,总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
阿丑:“所以你就扮成了女孩的样子?”
丘言:“我娘还没疯的时候,为了养活我跟妹妹,起早贪黑地给别人纳鞋底,眼睛都坏了,看不大见东西,反正我扮作这样,她见了会高兴,有时把我当成妹妹,有时又唤我阿言,清醒的时间也比以前长了些。”
阿丑道:“可是你扮作这样,那些人总是嘲笑你……”
比如那个大壮,不仅叫他“疯子”,自从挨揍后还到处散播他的谣言,说他的坏话。
丘言道:“我娘含辛茹苦地抚养我,我吃这点小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人活在世上,最不值一提的,就是那些不了解你的人的非议。”
丘言见阿丑半天没说话,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有些沉重,为了活跃下气氛,他故作生气道:“喂,一直忘记跟你说了,你应该赔我一样东西!”
阿丑抬起头看他:“什么东西?”
丘幕遮指了指自己空空的手腕,道:“我之前戴的那只碧玉手镯,可是我家的传家宝,第一次救你时,被大壮的刀划了道口子,回来后就碎了。”
阿丑:“……”
有被刀划了下,就碎裂的传家宝吗?
丘言继续摇头晃脑道:“我那只手镯,据说是天山的玉器大师用绝世碧玉耗时十年打造的。当年我家祖上还很殷实的时候,老祖宗为表诚心,曾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九千多级雪山石阶,又在那位神仙似的大师家门前诚心诚意地等了七天七夜,才求来了一只手镯。”他突然叹了口气,用手支着下巴,“可惜啊,我现在变得如此贫穷,如果可以像那些修真者一样夺舍重生,我找个出身名门世家,兄弟姐妹遍地跑的人,对了,最好是杏眼、圆脸,以弥补我对此生外表的缺憾。”
“………………”
阿丑:“那我赔一只碧玉手镯给你?”
丘言见他额上都冒了汗珠,心知他当了真,噗地笑道:“跟你开玩笑啦,传家宝是传家宝,但是不是真的碧玉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你哪有那个本事去求一只碧玉?你有这个心,以后赔我一只‘金玉坊’的镯子就好了。”
金玉坊,无秋村外无秋镇上,最大的一家金石玉器坊。
十天后,当阿丑真的从金玉坊买回来一只看上去和碧玉差不多的手镯,兴冲冲赶到丘言家时,却发现,人去楼空。
那张他们曾一起吃过饭的桌子上,有一张特地留给他的字条。
阿丑兄,
我娘病重,我带她去村外寻大夫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再回去,只希望他日有缘,你我再相聚。我不会忘记你这个好朋友的。
弟,丘言
昔日的场景退去,眼前又是低矮潮湿的山洞。
周澜从黑衣里将手镯拾起,柳叶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将衣服穿上,扶着他走出了山洞。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光一片暗红,就连连绵起伏的山丘,也被染成了一望无际的红色。
周澜一遍遍摩挲着手里的玉镯,柳叶看过去,只见那玉镯的里侧,并不起眼的地方,刻着四个字:天佑无恙。
“周大哥。”柳叶轻轻开口,“我还是把碧玉拿去给峰主吧。”
周澜道:“既然记不起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拂开柳叶的手,自己一步步走下山。
柳叶拼命揉了揉眼角,他的眼底,映出随风摆动的黑色披风,以及血海波澜壮阔,千年不灭的红。
大地战火仍硝烟未散,那血海中有漩涡荡漾,似是无尽的轮回,诉说着今日的传奇,古老的童谣。
第81章 与君长伴
缥缈山后山,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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