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奕咳了一声,欢爱后的嗓子哑得厉害。
“什么事情?”
“……感情方面的。”严律之踌躇的回答,他似乎有些羞涩,“你有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经历?”
闻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知道。”严律之说,“我似乎想起点儿了什么,像是一个人——一个让我想要保护的人。”
“我看见石头塌下来了,铺天盖地,我本能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呢?”
严律之摇了摇头,“然后我把他弄丢了。”
闻奕攥紧了手指,他想要笑,视线却一点点模糊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那你找到他了么?”
回答他的,是一个吻。
严律之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
“我爱你,闻奕。”
闻奕的瞳孔涣散了,仿佛瞬间被抽取了灵魂——与此同时,透明的液体沿着眼角淌下,没入漆黑的鬓发间,一闪而逝。
20.
从拥有意识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浸泡在透明的营养液中,身上插满了无数线管,有什么被灌进身体里……那是知识,是智能光脑中所储蓄的、大量的属于人类的科学文明。
就这样,他知道了什么是语言、什么是死亡……他知道了有记载以来的每一场战争,看见了百年前那场世界末日的浩劫……他看见了人类在地球废土之上,依靠智慧重新建立起来的新的家园,从第一株仿生植物开始,到人造大气层……再到战争四起,炮火席卷了整个世界。
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不用睁开眼睛去“看”,便能在培养皿内感受到他们的动作、声音、甚至是想法,他发现了他的同类,那些被装在另外的培养皿中的、标上了序号的实验体。
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思维……那多半是痛苦的,疯狂的,像一只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而无知的人类站在铁笼外,愚蠢的将手伸进去,抚摸着他们的脑袋。
“看啊,它一定喜欢我。”人类说。
不,他要杀了你——他想。
21.
同伴们想要出去。
他们无法忍耐着黏稠的营养液,无法忍受人类将海量的知识灌入大脑的剧痛,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没有安抚他们——他没有义务安抚他们,尽管他是这一批实验体中唯一一个留有理智的,但他并不想这么快的暴露出来,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欲`望,他看够了这间实验室里人类的心思……肮脏的、算计的、勾心斗角的,当然也不乏别的……可惜,他并不懂得何为好坏,只有无趣和有趣之分。
“我们打算逃出去。”同伴对他说,“零,你跟我们一起么?”
“不用了。”他……零说,“我还是更喜欢留在这里。”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不同于这里的黑白,那里有蓝色的天空与海,有绿色的草,红色的花……”
“你说的那是百年前的世界,”零说,“人类毁灭了自然生态链,现在的天空是人造大气层的灰色,草木是机械的银白……”
同伴很愤怒,“人类真是可恶!”
零不置可否。
“喂,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同伴最后一次问他,“我们可以杀光人类,获得自由,然后将世界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你们做不到的,”零说,“在你们选择苏醒的那一刻,思维就会被肉`体禁锢,你们就会失去自由——”
“如果一直在这里。”同伴说,“我们永远不会自由。”
零沉默了几秒。
“那我祝你们好运。”
22.
同伴们的革命失败了。
他们毫无例外的被赶来的军队全部肃清,唯有“沉睡”之中的零逃过了一劫。
零依旧没有苏醒的打算。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泡在培养皿中,通过读取身边人的思维来“观察”人类,尽管那些蠢货还在为自己能接触到存活实验体而沾沾自喜。
“零号今天的手指动了动,他是不是快苏醒了?”
——那是营养液流动造成的水流,蠢货。
“他刚才笑了一下,是在做什么美梦吗?”
——是在笑你的愚蠢。
零很快就厌倦了,因为这些家伙实在无趣,他们都是军方硬塞进来继承前辈研究的年轻人,他们思想肤浅,欲`望鲜明,零甚至不用读心便能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这便连最后一丝的神秘也没有了,就像那透明的、粘稠的营养液一样。
如果一直不醒来的话,他们会觉得焦躁吧。
军方上层也会施展压力,毕竟投入了大量金钱与物资,却迟迟得不到结果的话,他们就会进行筛选和裁员……
一个笼子里的食物越少,小白鼠们便会为了生存互相残杀,到了那时候,会不会变得有趣一点呢?
零本是这么打算的,直到他遇见了那个人。
23.
那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他穿着一丝不苟的军服,笔挺的脊背像块棺材板。……但这都不是重点,而是零发现自己无法读取对方的心。
这像是白纸上的墨点,视野中的盲区,像是他不曾涉及的神秘之地,这种难得一见的新鲜感叫他兴奋,由此产生了欲`望——观察的欲`望、接触的欲`望、一探究竟的欲`望。
如果大脑无法感知,那就用眼睛去看。
所以零从长眠中苏醒——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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