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佛。
拎着双层饭盒走出云豹家,手上沉甸甸的。估计阿姨早都知道她儿子才不是什么出任务不回家呢。既然食君之饭,还是忠君之事吧。
云豹看见我拎着饭盒来了就知道事情败露了。黑着脸不说话。他右手动不了,我给他打开,一样样摆在小饭桌上。“我妈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问,语气相当不客气。哎我这个暴脾气。我也没好气:“让我剥毛豆。没说啥。”他看来对他家里人的行事作风还是很了解,没吭声。
就在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可以打完收工的时候,云豹忽然说:“谢谢你。”还算有点眼力价。然后他看着眼前的饭,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帮你叫护士吧。”按了铃护士来了看了一眼点滴,说:“可以吃饭了。少盐少油就行。”我看了一眼饭,护士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眼神里分明“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的鄙夷。
操,我还不信了。我一屁股坐在他病床上。护士这时候叫起来:“别坐床上容易细菌感染。”我又扎针一样弹起来,拖了凳子过来,用勺子盛了一勺汤直接灌云豹嘴里。云豹烫得够呛。光瞪眼也没直说。
“哦,您多担待。”我毫不客气的又灌下一勺。“陈胜,你丫故意的吧你!”“没有啊,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故意的了。要不然我给你吹吹。”我作势要吹,云豹赶紧喊“别别别你别恶心我了。放一会儿吧,我等会儿再喝。”
放下碗,我又坐回来,小护士已经走了,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帮我把窗帘拉开吧。”
我走过去拉窗帘。已经是晚上了。窗外就是大街,车水马龙的。
“谢谢你啊。”我说。云豹奇怪,“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好好谢你就让你去帮我跟我妈撒谎。你谢我干什么。”
我看着窗外车灯串成一条长龙,轻声嘀咕,“我很久都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都快忘了,有家是什么味儿了。”
“什么?”
“没啥。”
☆、他哭了
电话响。“嘛呀?”
我一看,妈的才四点,不知道我有起床气啊。不接。
电话好死不死的还在响。忍住气接了。“没活儿吧,来我家楼下一趟。”
云豹?
我看了看通话界面,显示的云豹的名字。我记得我分明没存过啊。“云豹?”我问。
“嗯。”那边传来云豹很清醒的声音,以前没注意,他声音倒挺好听的。我脑子还处在蒙圈的状态,“过去要二十分钟啊。”“没事儿。”
最近汽修厂事儿多,我也不上晚班了。大哥这两天总是不在厂里,我得看着点,我要是不去,大哥也不在家,那帮猴崽子能把厂子拆了。昨晚回来睡得也不晚,但就是困。拿钥匙坐在车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为啥就听他的?我又不是他家司机。
起都起来了。操,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应承了,总不能食言吧。非常不情愿的发动车,路上的人不是一般的少。
以前跑夜路也经常这个点回来,倒没注意这个点清洁工就出来工作了。橘黄色的身影非常显眼,都是年龄挺大的人。
云豹家的小区不是市里最好的那种,但是在老城区。那里原来公务员知识分子什么的家属楼居多,很多人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比好些住别墅的人有钱多了。
云豹穿着一身黑,黑夹克黑牛仔裤,插着兜站在他家小区门口。早晨的雾气还没散,看得人模模糊糊的。他从雾气里面晃过来。
上车还是坐在后座。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爱坐副驾。“去哪儿?”我看了看镜子里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去西山。”
我忽然就明白了。
西山那一片最出名的是墓地啊。一路上他也没说话。我调了调广播,也没什么好听的,这个点新闻都没出来,兹拉兹拉的。干脆关了。
云豹把头靠在靠背上,好像睡着了。
快到了的时候他又坐直了,可能一直没睡,偏着头看窗外。到地方了我锁了车,跟他一起下车,他也没阻拦。
他在一个很新的幕前点了两根烟,抽了一根,另外一根点着了抽了一口放在墓碑上。抽完了这一根,墓碑上的那一根早都熄了。重新点上,放在墓碑上。
一阵凉风忽来,我裹了裹自己的外套。云豹忽然蹲下了,风把烟吹掉了,他去捡。烟掉在土里,捡起来的时候也捡起了不少泥土。然后突然的,他把脸埋在手里,开始哭。手里还夹着那根沾满泥土的烟。
墓地就是让人哭的地方,我也没咋劝。看他哭得久了,腿可能麻了,过去把他搀起来,“好了好了。”烟都被他攥得不成形了。对待哭的人,人们总是温柔的。我替他拍了拍裤子,“行了,咱回去吧。”
“等一会儿吧。”云豹重新蹲下,把烟在地上埋了。“行。”我就陪着他站着。他面对着墓碑,我退回我原来站的地方。从我站的地方,看不见墓碑上的字。
当出租车司机有一条很重要,不要好奇。
但是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其实我猜测大概是他们警队的牺牲的同志之类。云豹却告诉我不要问,“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我虽然窝火,但是知道是自己多事,也没什么怨言。
一路无话。回去才六点半。
回去的路上,我才想起来,烈士应该都是葬在烈士陵园的。
操,好奇死我了。
☆、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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