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点头道:“所以裴先生在剧组附近给您订了酒店,让我直接送您过去。”
裴纯一:“……”
手机震了一下,有新消息提示。裴纯一划开,见金主冰冷地关心他:“早点休息,不要耽误工作。明早五点老陈去接你。”
裴纯一握着手机,鼻涕和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他低头发现手里还握着一张名片,想起是从大酒鬼那拿的,于是举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看了一眼。
“何……祇宁?”
3.谁的鞋
何祇宁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他的记忆断在裴纯安出现的那一刻,此后一片空白。
他的生物钟二十年来第一次失灵了。他一觉困到十点,醒来时不知人间几何,迷迷瞪瞪望了一会天花板,头昏脑涨,只想赖床。
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爬起来,发觉身上胡乱盖着一条薄毯,是他平日用来垫脚的那条,睡衣整整齐齐摆在床头,他身上还套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隔夜的酒和污秽散发出难以描述的味道。何祇宁屏住呼吸,飞快解了一排衣扣,尽量不再多想让自己头疼的事。
但这样的事还是一件一件被塞进来。何祇宁从西装外套里摸出手机,一早上睡到自然醒的原因是不知被谁调了飞行模式,所幸只是错过三四个无关紧要的问候,他边换衣服边检查邮件,一条条点开,又一条条关上,手指停在返回屏幕上,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他昨夜清醒时候的最后一幕画面,好像看见了裴纯安。
但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何祇宁皱着一点眉,稍稍一用力去想,宿醉的后遗症就翻天覆地的疼起来。他想得出神,这么浑浑噩噩地去洗漱,一时忘了调水温,顺手一拧,被扑面的凉水刺了个激灵,这才一下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镜子里和他对视的人不知是被冷到了还是怎么,眼尾微微泛红,眼睛睁得很大,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像话。他给自己做了个点评,匆匆忙忙拿毛巾擦了脸,擦完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和镜中人对视着,沉默半晌,伸出一只手指,很不客气地点了点对方。
他想:“何祇宁啊何祇宁,裴纯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真的一点都猜不到吗?”
他越看越觉得镜子里大尾巴狼不怀好意,明明十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幅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现在却按着嘴唇,原地站着傻笑起来。
不过只笑了一会,他就收起了表情,一脸严肃地对着镜子又点了点,以示警告。
他给自己请了一整天的假,将落地窗的遮光帘完全拉开,大字躺回床上,眯起眼,久违地感受到一点愉悦的心烦意乱。生物钟乱了还不够,今天的计划也得停一停,毕竟是久别重逢的大事。
山水有相逢,逢的还是阔别已久的暗恋对象,三月桃花开,躲也躲不开。
“太放肆了。”他想。
何祇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双手握着,喝得很慢。他一向是拼酒到最后,负责给所有人叫车的那一个,昨天倒不是假醉,是当真晕得厉害。尹志前段时间谈成一笔大型并购,他功不可没,庆功宴上算辈分下来,也只属他平辈最多,因此人人都先敬他一杯,他还要替自家肝枯肾衰的老头子挡挡酒,即便后来老头子担心他,教人偷偷在杯里掺了白水,他却也已经笑得十分条件反射,虚情假意。
他前段时间犯肠胃炎,猜到庆功宴上酒水应酬来势汹汹,本是想推了这次,但鬼使神差的,一周前路过一趟茶水间,听见两个小员工泡着咖啡摸鱼,其中一个道:“听说queen周年庆也在这月底,估计是要撞了日期。”
另一个道:“我有个老同学在queen跟过一段时间助理,听说他们老板最喜欢订neil的顶层开趴,这次估计也是。”
“那是不是就在我们隔壁?……啊,他家艺人都去的吧?那我会不会见到许荧星啊!”另个还蛮没出息的,话刚停到这里,何祇宁就听见一声倒抽的抽气,然后是咖啡撞倒洒地的痛快声音。
他觉得墙角耳根至此,时机正好,便起身敲了敲门,轻轻咳了一声:“现在是上班时间。”
突袭补刀完,何先生便往拐角的洗手间走去了。人五人六的何先生刚转身进了厕所,后背便紧紧贴在了墙上,盯着正前方的镜子,方才云淡风轻的一副面孔,此时却无法与自己双目相视。他抬起手遮在了眼上,掩住眼底那一点兵荒马乱的狼狈,沿着墙面慢慢蹲了下来。
这个样子太丢人了,他在进来时便在门口挂上了暂停使用的告示。但那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到了听见和裴纯安相关的字词就走不动路的地步。
何祇宁想起一些旧事,躺在床上枕着阳光,困倦又袭上来,胃里的不适感好像也淡下去,或者有了更重的心思,让这点不适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裴纯安揉揉眉心,叩指敲了敲桌面。一群连轴转了五六小时的工作人员各自偷偷松一口气,小心看着这位看不出的脸色,整个摄影棚里气压都很低,所有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
裴纯一从沙坑里站起来,两眼一阵发黑,扶着旁边的道具缓了好一会才看得清东西,今天跟着的助理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蹬着一双高跟鞋,小碎步跑过来,把他的水杯给他,自己在一旁七上八下。
今天他只拍一场室内,却一直从上午卡过了饭点,状态一直很差。分明没有什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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