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都吃饱了,只是还都留在饭桌听老叔讲监狱里的事儿。
肖城没想到的是,这顿饭竟然吃出来许多陈年往事,而有些事,竟还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叔晃着酒杯回忆往事,那段他最怀念最灿烂的青春。
“我那会被下放到农场,每天跟着队伍垦荒干农活。农场里所有下乡的知青都一样,没人敢想未来。可偏偏那个人不一样。”说着,老叔看了一眼肖城,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酒,又倒满酒杯继
续说道,“那人也姓肖,叫肖石宇。他……当时的长相……怎么形容呢,就是特别让人过目不忘。也许是乡下的女人模样太丑,总之那个肖石宇就是比农场里的所有女人还俊。但是因为又清高性子又倔还非要考大学,得罪了农场里的领导,就被分派到后勤去干最脏最累的活。每天要洗我们脱下来的脏衣服,刷公社的碗盘,洗公社的旱厕,还经常有人仗着许场长的势力欺负他。
“他住的是简陋的土屋,窗户都是纸糊的,他们大冬天往窗户上泼泔水,堵住烟囱口,让他差点
中毒没命。就即使这样,他也不低头,不服软,见到欺负他的人不躲也不闪,头昂的老高,从骨子里透着骄傲。我们都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他看不起我们,所以就更想欺负他,想看他落魄
倒霉,让他这只落难的凤凰跟我们一样变成野鸡。直到……直到有一天,场里新插进来一批人,
这批人是城里的干部子弟,真正的天之骄子。”
新插进来这批人都是城里的干部子弟,领头的叫尹开谷(肖城不知道尹叔的名字,所以没有想到
是尹叔。),典型的纨绔子弟,来到农场不仅不干活,还经常偷农场的鸡鸭烤着吃。奈何这帮人
没人敢惹,场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这帮爷只是响应号召来乡下进行再改造的,等回了城里那一个个都是太子一般的人物,躲都来不及。
尹开谷那帮人把场里所有人家的自行车都拿来,人手一辆,白天没事就在村里闲逛。这天,就让
他遇见了这一幕。
中午公社食堂外面,肖石宇蹲在一个大盆旁边刷着饭缸,从食堂吃完饭的人还在陆陆续续地往那个大盆里扔刚用过的脏饭缸,不一会,盆里的饭缸就堆得老高,肖石宇瘦弱的白色身影蹲在旁
边,一个一个地擦洗。有的人为了戏弄他,故意从高处扔,铁质的饭缸掉进水里,打出水
花溅了肖石宇一脸。肖石宇擦擦脸上的水,继续手上的动作。那人见肖石宇没反应,吐了一口
痰,悻悻地走了。
尹开谷停下车,单腿立在食堂院外从头到尾地看,他在等那个人什么时候会爆发,毕竟如果换成
从没受过半点委屈的他,早就把那些瘪三活活打死了。
然而,直到食堂的人走光了,那个白色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蹲在那儿,机械地擦拭着手里的饭缸。
尹开谷甚至怀疑那是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来到农场以后,他就听说了肖石宇这个人,比如他如何眼高手低,如何品行不端,甚至如何勾引寡妇搞破鞋等等各种丑闻。
今日见到了真人,尹开谷带着好奇,缓缓将自行车骑过去。
本来低着头的肖石宇,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车轮而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对上了尹开谷的,很多事情便从那一刻开始不一样了。
尹开谷盯着肖石宇的脸愣住了,白净青涩的脸,黑瞳红唇,长得像挂历里的人儿似的,不,比那还要好看。
肖石宇以为尹开谷也是来找他麻烦的,脸上没了刚刚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敌意的皱着眉,“你想干什么?”
尹开谷还没回过神,心想,这挂历怎么生气了。
尹开谷的狐朋狗友推了推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下了车,把车立在一边,一时间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局促地说道,“你,洗饭缸呢啊。”
肖石宇被弄得莫名其妙,见他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继续蹲下去干活。
尹开谷顺着他的手往大盆里摸了摸,冰得他瞬间抽回手,“我操,太他妈凉了!”
他几个朋友也试了试,纷纷咋舌,“这大冷天用凉水刷,还不得冻出毛病啊。”
尹开谷蹲下去拉起肖石宇的手,一双瘦的骨节异常凸显的手上,有很多裂痕,有些地方还渗着血丝,那双手僵硬的像两块冰石头,尹开谷二话不说攥住肖石宇的手就往怀里揣。
肖石宇吓了一跳,烫到一般抽出去,往后退了好几步远。怒目瞪视他,“你干什么!”
尹开谷第一次被人凶,豪没在意,反驳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肖石宇还是瞪着他,他不要好歹,他只希望这人离他远点,让他赶紧把活干完,他快冷死了。
尹开谷也不跟他废话,对他身后的哥们说道,“把食堂的人叫出来,麻溜把活儿干了。”
哥们一听,这可有好戏看了,立马放好车子往食堂奔去,临进门又听到那位爷喊道,“就让他们用凉水洗!不许戴手套!”
哥几个异口同声答道,“得嘞!”
肖石宇一脸懵,“你……你……你到底……”
尹开谷大笑,“搞了半天你还是个小结巴。哈哈哈哈”
肖石宇不快,“你才结巴。”
尹开谷更高兴了,“原来你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
肖石宇不会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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