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怎么这么大?”他道。“都没过小腿了。”
“这罗刹国的冬天就是这样,雪扫不过来,一会儿又下满了。路中间小的刚撒上盐,要不然连马车都走不了,只能用雪橇了。”梁兴笑说。
沈砚拔出脚来,贴着马车道:“快下来,咱们到了,别赖着你爹了。”
大红鹿皮船头小靴露出一个翘起的尖角,怀玉裹得严严实实跳进沈砚怀里:“阿爹接住我!”
“多大了还要抱,自己走。”沈砚将她放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又去接穿蓝衣的涤生:“你也自己走,牵好妹妹。”
“我要爹爹抱,”涤生扁着嘴说,“不要自己走。”
沈砚板着脸道:“你爹都累坏啦,哪里还抱得动你?快自己走,你看妹妹都自己走,你当哥哥的,要做个表率才好。”
涤生呆呆站了片刻,见他阿爹不容置疑的脸色,只好和怀玉一起登上了台阶。
梁兴引着两个小家伙进了门,沈砚回身道:“下来罢,东西等会儿让他们收,别瞎忙活了。”
萧索将怀玉吃了一半的点心收好,擦擦桌子,才矮身从马车里钻出来。
沈砚不等他下地,将人打横抱起,嘱咐梁兴:“把行李卸下来拿进去,给马喂点儿草,跑了一日都累了。”
老掌柜一行跟着说:“东家放心,他们懂事儿。楼上房子都收拾好了,您是先洗尘,还是先吃饭?”
萧索靠在沈砚肩上说:“不用跟着了,我们收拾好就过去。”
老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布置宴席而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萧索扭扭身子,“让涤生和怀玉看见,定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也白搭,我抱我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的?”沈砚强词夺理,“他俩想抱,将来自己找人抱去。”
萧索笑道:“你的歪理最多了,他们说不过你。”
“我行走江湖,就靠这张嘴了。”沈砚踢开房门,两个小人果然扑上来抱怨:“阿爹抱独宝,都不抱我!”
“独宝也是你叫的!”沈砚放下萧索,弹了怀玉脑门儿一下,与门外人吩咐了几句,道:“快去把衣帽摘了,洗完澡出去吃饭。”
萧索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颇觉新奇:“这番人建的房子好奇特,怎么没有浴盆?”
“我叫人烧热水去了,盆在隔壁,这里有门。”沈砚推开一扇暗门,“你瞧,这边是盥漱间,里面还有铜镜呢。”
“是挺漂亮的,没想到蛮荒之地,也有如此繁华富贵。”萧索唤进怀玉来问,“你和阿爹在对面洗,爹爹带涤生在屏风后洗,好不好?”
“不好!”小姑娘一本正经道,“爹爹总是带着涤生洗,也该带我洗一次。”
萧索蹲下身同她讲道理:“你阿爹粗心大意的,照顾不了他。涤生小时候吃过不干净的东西,好容易请医生吃药才慢慢调理过来,到现在身子还是不好,所以爹爹要多看顾他些。你身子康健,又淘气,正好和你阿爹一起玩闹,不是很好吗?”
怀玉撅着小嘴说:“我才不听,再不喜欢爹爹了!”说着便向外跑。
沈砚伸手将她抱回来,一路笑闹着放进了浴盆。
(二)
出来时,萧索已给涤生穿好中衣。安安静静的小家伙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竟有些忧郁。
“我穿红色的,不要那个大斗篷!”怀玉指挥沈砚从包袱里拿干净衣裳,“阿爹快点儿,我都饿了。”
萧索拿走沈砚手里的小衣,从底下翻出一件大红棉衣给他:“穿这个,她最喜欢上面的海棠花。这件是夜里睡觉穿的,先烤着火,等晚上再换。”
沈砚头疼欲裂,一面给怀玉系衣带,一面感叹:“都说了不要带他们出来,要不然就多带几个乳母丫鬟,现在什么都要自己做,简直麻烦死了。”
“那可不行。”萧索轻手轻脚地给涤生穿好棉袍,又将裘皮:“一出来就是大半年,怎么能不带着?跋山涉水,带丫鬟不方便,路上这样辛苦,很容易出事的。你若嫌麻烦,我自己忙好了。”
“别别别。”沈砚举手告饶,“我可不敢,你又说这样的话诱我上钩!”
自从他回来到现在,萧索隔三差五便出此等言语,仿佛他随时会走,仿佛他在不在都不打紧。
萧索抱起涤生,将他小小的脑袋搁在颈窝里,温言问:“出去吃饭了,涤生饿不饿?”
涤生“嗯”了一声,小手抓着他的狐裘,贴着耳朵说:“爹爹,我想吃糖。”
沈砚耳聪目明,在他身后道:“小孩子晚上不能吃糖,否则牙要坏掉。”
“有糖?”怀玉早已蹦到楼梯下,“我也要吃糖,阿爹——我也要吃!”
“不准吃,都不准吃!”沈砚悄声同萧索说:“你可以吃一些,回来漱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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