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当然无从知晓他内心的想法,只是将盒子放在解连环的面前,反手开了木盒。盒里铺着厚厚的绵锦,锦上睡着一方黑玉雕成的印,无数的小鬼组成复杂的蟠螭纹,而这纹路之中又隐隐地透出一只生气勃勃、张口欲啸的麒麟,在那青色的流光与灯火的映衬下,解连环的脸色成了异样的苍白,也不知内心是什么感觉,「真是……巧夺天工。」
他拿起鬼玺,透着光观察,流绿色的光彩在灯下流转,过了半晌,解连环才道,「大侄子,你过来看看。」他将鬼玺举高,让吴邪能够清楚地看到底部的光影,「这边与这边、都有血纹,这东西雕功太复杂了,因此血流进去也很难洗尽,长久浸染下来,就在玉中形成了血丝。这三个平的地方看起来正是血纹最粗之后,只怕是将三根指头破开,抓住鬼玺,就能打开青铜门。」解连环顿了顿,「青铜门上可能还有其他机关,但我还得再查查更多资料,才能告诉你比较明确的想法。」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中闪烁不定,一只手紧紧地将鬼玺纂在掌心,「大侄子,这鬼玺先借我几天。」
吴邪一听内心便道不好,正伸手想抢回来,解连环却猛然一个抬臂,将整张桌子往吴邪掀去,就着这个遮掩一把推开了窗,瞬间跃了出去,吴邪大惊失色,正要跟上,却见解连环往前奔了数步便站定了脚步。
西泠印社本离西湖甚近,吴邪内室的这个窗子更是风景绝佳之处,没几步路便已在西湖桥边,吴邪看着解连环站在湖边,回头望了他一眼,不好的预感闪过心口,快到几乎抓不住那是什么样的念头,下一眼便看着解连环将手后举,把鬼玺远远地投进了西湖湖里。
吴邪眼睁睁地看着鬼玺以一个抛物线落入了湖中,一切彷佛以慢动作进行着,但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快得不可思议,就在这个当口,他想起的、居然是张起灵站在长白山上,一片安稳宁静,默默地看着他的模样、居然是张起灵坐在营火边,专注地生火的模样、居然是张起灵煮好了罐头,递给他的模样,许许多多的画面一瞬间穿过脑海,吴邪雾红了双眼,搞不清楚自己是何时来到了湖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猛然揍了解连环一拳,推开他的拦阻,一个劲地往湖里沉去。
苍碧的湖水中一切都是模糊的绿,看不清那墨绿色的鬼玺究竟落在何方,吴邪不死心地睁着发痛的双眼,拚了命地想要寻找一点带着血的污绿,眼前却全是张起灵孤寂的身影,冰冷的湖水在他的颊畔染上了温热,不停地有着刺痛的事物从他的眼眶溢出。
有个人跟他约定了,「十年后,如果你还记得我」,那个人一直等着他实现那个约定,带他回家,那个人给了他一把可以找到他的钥匙,代替他把自己关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现在他吴邪却愚蠢地将钥匙给弄丢了——如果张起灵就这样一直在青铜门里等着怎么办、如果张起灵过了十年,却等不到他该怎么办、如果张起灵以为吴邪毕竟还是忘了他,寂寞得难受却根本不明白这样的情感,那到底要怎么办。
心脏剧烈地抽疼着,却不是因为缺氧的缘故,一切消音,就连心跳的声音都失去了,吴邪分不清自己究竟换了几次气,在这碧绿到绝望的湖水中待了多久,他只有一个阴暗的念头,如果找不到,他就死在这铜绿色的湖水底,也算是不负与张起灵的约定。
「闷油瓶……」
天色渐渐地暗了,手脚都麻了,眼睛也看不到了,吴邪再浮上湖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游到了湖心,四边都找不到岸,只有悠然的灯火远远地闪烁着,就象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双深邃超然的眸子望着他,一眼穿透了他的本质,让他动弹不得。张起灵始终是张起灵,但自从见过面之后,吴邪就开始渐渐地不是吴邪,他做了许多本来不会做的事、他变成一个自己无法想象的人。分不出是什么时候开始,吴邪就只能看见张起灵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别人。
然而即便是他机关算尽,自以为聪明,却仍是败在太过相信别人,他已经为此吃了多少次苦头,却从来都学不到教训。吴邪怔怔地浮在湖面上,满脸冰冷的水逐渐变得温热,然后又被风吹得冰冷。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发现一艘小船划到了他的身边,解连环跪在船侧,不忍地对他伸出一只手,「大侄子,上来吧。」
吴邪缓慢地转头,看着他,因为冰冷的湖水而冻到发白的唇缓缓地动了动,几乎没有声音,但在这昏暗的视线中,解连环还是看懂了,吴邪问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跟你二叔、都不希望你进青铜门。」解连环默默地说,「你会死的,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吴邪分不出自己是因为太冷才牙关相击,还是真的咯咯笑了起来,他以沙哑的嗓音质问:我不进去,张起灵就得老死在里面,这样、你们二老就满意了?
解连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了一声,「吴邪。」
吴邪恍惚了一下,因为这过于低沉的语气与称呼而恍惚片刻,几乎错觉此刻伸手的是张起灵。如果此刻在这叶翩舟上对他伸手的是张起灵,吴邪一定毫不犹豫地便上船,他始终相信张起灵不会害他也不会背弃他,张起灵不是他的家人、可能也从未把他吴邪视作朋友,吴邪却仍然将他当作这个世上最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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