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真实的梦,大梦初醒的那种荒唐?
是的,我不可能不认识迟临。就像徐暮远在时隔多年后一眼认出了他,我不可能不认识迟临。
他静静地坐在酒吧舒缓的音乐里,那双眼睛毫不吝啬地溢出温柔,又小心翼翼地藏着怜悯。他努力呈现出接纳和包容的姿态,似乎随时可以张开臂膀给予拥抱。他眼底是青黑的疲惫,一定是为这样的相见准备良久。然而这该是大彻大悟的一刻,我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这样的温柔,定然不是为我。
像海中的落难者失去最后一块浮木,意识的崩溃近在咫尺,我努力守住生理的知觉,哆哆嗦嗦地转身离开,脚下是1000米快到尽头时控制不住的速度。
迟临慌乱地在身后追逐,我有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脑中除了逃离别无其他。这恐惧又甚于死亡,我抑制不住地想,此刻,死亡对我,或许是一种解脱。
“朝朝!”迟临在身后喊,“你停下来!别怕!”
我充耳不闻,唯一清明的一缕意识告诉我,快逃离。
路的尽头是一片人工湖,迟临忽然崩溃地大喊:“徐暮远!你给我停下来!”
我最后的清明再也抓不住了,提线木偶般停在原地,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我的意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一样处在我的控制下。
“你停下……不要走……就听我说好吗?”迟临像是终于撑不住了一般,声音不住抖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涕泪纵横。
静默的时间漫长如夜,迟临终于缓过来,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往回走。
我跟随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他胡乱为我擦了几把眼泪,自己还吸溜着鼻涕。我心想,徐暮远,你欠的债又多了一笔。
冷静下来后是心灰意冷的冰凉,我试图抽出被他紧握的手,迟临不放,我惨笑道:“我不是他。”
我强行挣脱,说:“放心吧。我不走了。你要问什么就问吧,你决定见我,不就是想知道什么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努力分辨了一会,略带痛苦地低下头,像一只丧偶的龙猫,说:“你的确不是徐暮远。”
说来好笑,他刽子手似的选择把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到我面前,我此刻竟条件反射地想安慰他。我是不是应该和徐暮远一样,拍他的肩膀,然后说“节哀”?
迟临缓缓挺直脊背,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你不是他,那就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吧。”
“医生让你问的?”
迟临点头。
我自嘲地笑:“那你要把录音录好。”
我叙述去年8月份,我如何在楼城返京的火车上第一次见到徐暮远,又是如何在第二天晚上很快重逢。
迟临摇摇头,道:“你没有发现时间不对吗?如果徐暮远那时才刚刚入职,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夜色温柔。”
我看着漆黑的湖面,幽幽道:“谁会去考究徐暮远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叙说着逻辑缺失的过往,迟临时而不时地提醒。我忽然发现,关于徐暮远的很多事情,我其实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我甚至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不知道他几岁,不知道他就是我。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个老师气急败坏地批评我的故事:“当一个剧本到处语焉不详,糟糕透顶,原因大致有三,一是主角有病,二是作者有病,三是主角和作者都有病。”还真是一语成谶。不过他遗漏了一点,那就是,在有些情况下,主角和作者就是一个人,这是作者绞尽脑汁想要隐瞒和逃避的真相,却无意间泄露于字里行间。
很奇怪,我知道这一切后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自问我是谁,而是从故事的开始到现在,是徐暮远一个人乘火车离开了兰镇,徐暮远一个人满身污渍地蹲在天桥的阴影里哭泣,徐暮远签了一笔受益人是自己的无效保险,一个人从韦尔扎斯大坝上毫不迟疑地跳下……我所不能接受的,不是我好像不是我,我所不能接受的,竟是徐暮远始终是一个人。我心里那种撕裂搬的疼痛又呼之欲出,可这一次,我不用再去医院了。
亚里士多德说,朋友是一个灵魂待在两个躯壳里。哈哈,徐暮远,我和你,岂不是两个灵魂待在一个躯壳里?
尽管痛入骨髓,可我就是徐暮远。这是怎样一个荒诞的,不可否认的,等待治疗的剧本?我多想重返大学的课堂,问问那位两鬓斑白的老教授,还有没有可能扶正它,请他为故事的发展指点迷津。
☆、第30章
我不相信徐暮远对此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察觉。
正如此刻,我出现在他房间里,他没有展现出往日般滔滔不绝的热情,只是温和地对我笑笑,低头继续看书。
迟临和钱铎进来。钱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道:“看书不会把窗帘打开吗?房间里太暗了。”
徐暮远合上书道:“中午的时候阳光照进来太亮了。”
迟临问:“在看什么?”
徐暮远拎起书晃了晃,上面写着《玛尔巴译师传》。
迟临接过翻了两页,问:“对藏传佛教感兴趣?”
徐暮远哭笑不得道:“我研究一下怎么夺舍。你知道吗?夺舍是迁识瑜伽的一种,佛教夺舍的那若六法又叫六瑜伽,难怪他们说练瑜伽招鬼……”
迟临和钱铎动作一滞,钱铎结结巴巴问:“你都知道了?”
徐暮远叹了口气,指着我问:“你们真的看不见他?”
钱铎向我这边看,惊恐地摇摇头。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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