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身体很热,隔着衣裳也能感到蓬勃的朝气,他拧紧的眉一点点松开了,可抓着剑的手却始终未放。
等卫曦找到沿途的客栈将人抱进房里,一根根掰开他手指的时候,才发现那剑柄上的雕花已深烙掌心。
他眉梢一挑,伸手解开皇帝湿透的衣裳,擦干身上的水迹,用棉被裹好,又让小二拿来两卷绷带。
卫曦从军多年,对处理伤口煞是熟练,他扳开那人的口,将软布垫在满是血水的口腔里,这才将手伸向没入肩头的箭,抓住箭尾,一口气拔出。
昏迷中的皇帝发出一声极低的呻吟,棉被包裹下的身躯弓起,像是濒死的鱼。
可他又很快平息下来,咬着软布的嘴唇发青,汗水淌了满脸。
卫曦将匕首在火烛上烧红,一手轻轻按着那人微微起伏的胸口,一点、一点剔除里面坏死的烂肉。
空气中泛起某种肉质烧熟的味道,令人作呕。
可皇帝没有动,他甚至是平静的、忍耐的接受了一切。
仿佛早已习惯了疼痛。
03.
直到第二天卫曦报上名字,皇帝才知道救下自己的是卫远征的儿子。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明明没有见过,他却总觉得卫曦熟悉。
于是之前那点儿绷着的戒心也稍稍放下了些,他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热粥。
明明才刚刚经历一次劫杀,皇帝端着粥碗的手却没有半分颤抖,这让卫曦难免有些注意。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皇帝本不想答,但对上少年人炽热目光,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个颠簸中炽热的怀抱来,沉默半晌,道:“我姓李。”
卫曦缠问半天对方也没说出名字,只好一口一个李兄的叫了起来,他自小在军营生活,说话做事都带上一股兵痞味儿,自来熟的很。
皇帝伤还未愈,此时满脑子都是朝堂中事,对方说的话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最后卫曦有些颓了,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问他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哑着嗓子道:“我家中有急事,可劳烦卫兄送我前往京城?”
卫曦一听精神起来,“那凑巧了,我也回京,咱们路上搭个伴。”
他少年人口无遮拦,却不知这一席话落入旁人耳中,却另有一层意思。
此时京城满城风雨,卫曦与卫远征两三年才回来一趟,为何如此赶巧?
只一瞬间,皇帝的神经绷了起来,藏在棉被下的手指紧握,面上却不动声色,“卫兄看着不像是京城人士,此时入京是为何事?”
卫曦自然实话实说,皇帝却不太相信,可对方脸上一片赤诚,偏偏看不出什么,只好暗自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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