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头昏脑胀,右手攀上他的小臂:“你把我晃晕了。”
忘川闻言停下动作,撩开他的头发,目光刀子似的在他脸上刮。
裴照喘匀了气,抬眼冲他一笑:“消气了?气没撒够接着晃,我现在不晕了。”
忘川一时被他的笑容迷了眼,只觉得眼前人是个妖精,丑成了这副样子还能处处勾人。他猛地将人拦腰抱起,转身往卧房去。
走过阿紫身边时下人道:“主子,没动静了。”
他停下脚步,嫌恶地看了眼已成一团血糊糊烂肉的人:“扔到乱葬岗去。”走了几步又道,“把那个收了她钱的也打死。”
裴照被扔到榻上,对方却没压上来。片刻后传来声砸东西的脆响,忘川捏着个碎瓷片向他走来。他用瓷片贴上他的脸,嗓音中满是怜惜:“义父别怪我。”说着手腕一抖,裴照脸上便现出个大血道子,从眼角连到嘴角。忘川扔了瓷片,把裴照拉扯到铜镜前。
血糊了他半张左脸,镜子里的人脸一半白、一半红,披头散发,眼神空洞。裴照拿手背抹,红的那边没抹干净,倒是把干净的半边抹脏了。
忘川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跪到他身前,将头埋入他怀中,声音因兴奋而发抖:“义父,忘川爱你。如今全天下也只有我会爱你了。”
裴照无动于衷,只执着于把脸擦干净。半晌他看了眼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静默片刻,猛地推开怀里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晚赵楼川在茶楼左等右等不见人,本想关了大门睡觉,可是又想起白日阿紫姑娘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心。一定是出事了,他得去看看。赵楼川深吸一口气,独自出了茶楼,往百草阁去了。
他深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果真出了什么变故,自己独自前去也只是逞强,可不去就是见死不救,他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他胆子小,去的路上腿软无力,几次险些腿一弯摔倒在地,还好都扶墙站住了。
他低着头快步走着,在走到百草阁所在的街口时,刚要转弯,就见两人抬着个人从阁中出来。他暗道不妙,一瞬心跳得喘不上气,急忙把头缩了回来,一手捂住嘴,紧紧贴住了墙。
赵楼川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鼓起勇气探头看去,只听那两人说道:“这妞本来也算有些姿色。”
“怎么着,人都打死了,还怜香惜玉上了?”
“呸,我是想她反正要死,倒不如给老子干干再打,可惜。”
“现在干也不迟啊。”
“你可别恶心我了!”
赵楼川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张着嘴不知所措。纠结片刻,叹了口气,咬着牙跟上那两人,一路上左躲右藏竟没被发现,直跟到了乱葬岗。
一人刚要将阿紫扔进坑中,另一人制止道:“等等。”
一人奸笑:“你倒是饥不择食。”
另一人竟真急急忙忙开始扒裤子。
赵楼川急得满头大汗,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如何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只见那大汉已褪下裤子,露出俩屁股蛋,赵楼川急中生智,捏着嗓子嗷呜一声。
大汉果真动作一滞,拎着裤腰不动弹了:“你听到了吗?”
“不会有鬼吧......”那人语毕拔腿就跑。
光屁股的汉子也觉不妙,裤子没提上来就跟着跑了:“欸!等等我!”
赵楼川瘫靠在墙上,大大松了口气,看两人跑远,才朝着阿紫被扔下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先试探着摇了摇她的肩膀,轻声唤道:“阿紫姑娘?”
见人毫无反应,他边说着“得罪了”边将人翻过来仰面朝上,借月光看清她脸的一瞬间便吓得坐在了地上。赵楼川颤抖着将食指探到她鼻下,竟是还剩一丝气息。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人扶到背上,快步跑回了自家茶楼。
他让下人请来了大夫,大夫哀叹摇头,为阿紫包扎了伤口,开了几副药,却说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她自己了。婢女为阿紫擦净了脸上血污,好好的一张脸却肿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赵楼川看了险些落下泪来,心道世上怎有这般狠心之人。又突然记起自己今晚等的本是裴照,而如今看来,他必是凶多吉少了。
阿紫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赵楼川一边为她忧虑,一边借茶楼老板身份之便暗中打探裴照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过了小半个月,阿紫终于睁开了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又过了许多天,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某日赵楼川来给她喂药时,她极艰难地扶床坐起,捏住他的衣袖,红着眼说要回百草阁看看。
赵楼川只觉喉头发梗,只好应了她。
天黑下来,他搀着她站在暗处,低声道:“阿紫姑娘,我们说好看一眼就走......”
阿紫拧着眉,摇了摇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百草阁干得是不分时辰的营生,向来是彻夜灯火通明。而这时才入夜,竟已然没有了一盏亮灯。她愣愣盯着大门:“再等等......”
两人又站了许久,赵楼川刚要再次开口劝说,却见一人从百草阁大门匆匆跑了出来。
阿紫神色一颤,猛地甩开赵楼川,一瘸一拐朝那人跑去,险些将人扑到。
“你......”待他看清来人的脸,惊骇不已,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阿紫......阿紫姐姐......你不是......”
阿紫没工夫与他寒暄,瞥了眼他背着的包袱,问道:“燕喜,你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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