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然最是好脾气,一身毛都是顺的,从来不跟人炸刺,也从来不跟人生气。
他一向不擅长生气,就算真的被冒犯得很了,也只是更多的觉得难过。
就像是现在这样,皇帝的茫然、误解和理直气壮都让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到底是半点火气都提不起来,倒是眼泪一个劲地落下来,自己都控制不住。
难堪得不行。
为了寻求一点仅有的安全感,倒无意识地把柱子抱得更紧。
聂铉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恶少,气不打一处来,嗓门就不由拔得更高了些:“不是说了不许哭么!”
温子然被他喝得一怔,强忍住抽噎说:“陛下既然不爱看臣这般模样,臣……这便告退了。”
聂铉连忙喝住他:“谁许你走!”
话音刚落,倒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地重了,温子然却已经看他一眼,松开了柱子跪下,道一声“臣知罪”,就伏在地上不出声了。
聂铉越发觉得烦躁,来回踱了两步后,到底是放软了姿态,俯身伸手去搂他的肩膀,温声道:“子然,你到底是怎么了?倘若你不是怨怼朕对你处置得重了,为何一再不肯与朕亲近,重修旧好?”
温子然浑身一颤,避过了他的手,用力摇了摇头。
哽咽片刻,才十分艰难地道:“求陛下了……您就放过、放过微臣罢……”
聂铉的手僵在那里。
皇帝拧起英挺的浓眉,不解地看着他:“子然?”
温子然又过了一会慢慢抬起头来,强自压抑着抽噎道:“臣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求陛下……只求陛下不要再、别再戏弄臣了。”
聂铉越发觉得茫然,茫然得近乎委屈:“朕何曾戏弄过你?朕待你,哪里不好么?便是出知荆州,也是你有错在先,朕对你寄予厚望,才会想要磨砺你——”
“陛下既然只想与我做君臣,那就只论君臣罢。臣恳求陛下莫要再做些什么,越过了君臣之份的事。”
聂铉怔怔地愣在那里。
温子然居然打断了他的话,果然脾气见长。
这是大不敬,他却也不想追究。
老兔子的眼泪不落了,神情却叫人觉得心都要碎了。
皇帝就这么站着,半天才道:“朕……”
未及措辞下文,温子然却再次向他叩首:“过去是臣愚钝贪妄,有了非分之想……臣再不敢了!只求陛下放过我罢……”
聂铉不说话。
既不叫他平身,也没有意料之中的斥责和勃然大怒。
皇帝安静地像是听完了奏事或者谏言后正在斟酌。
温子然攒了大半辈子的勇气和胆量都在方才用完了,后知后觉的害怕和难过,强忍着颤抖等着皇帝的决断。
也不知是过了很久还是不久,忽然有一阵湿热的吐息打在耳边。
皇帝的声音恍然又玩味,带一点笑意,慢条斯理地问:“非分之想?是甚么非分之想,说来听听。”
温子然咬了咬嘴唇。
可是皇帝紧接下来的话叫他怔住了。
“说不定,也不是什么非分之想呢?朕也没有说过,只想与你做君臣罢?”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温子然怔怔听着,不敢置信一样地抬起了头。
聂铉正俯身靠在他耳边,顺势便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柔软地耳垂,继而沿着耳廓向上舔了舔,又用牙齿轻轻咬了咬软薄的耳壳。
温子然的耳朵一下子红透了,向后一避,跌坐在地上。
聂铉扶住他的肩,侧首沿着他耳后轻轻舔舐,微微垂下眼,仍旧是笑着:“子然原来是……生朕的气呢。”
温子然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聂铉另一手便扶住了他的腰,沿着耳后舔吻到后颈:“归根结底,仍旧是心意难平,对么?”
温子然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被他吻软了,侧首想要避开皇帝的嘴唇,却又好像主动露出脖颈来任他亲吻。
聂铉毫不客气地吮着他露出的脖颈和上面青色的血脉,唇舌在莹白的皮肤上烙下了痕迹后,才轻声笑道:“头一回的时候,还怕朕留下痕迹。”
温子然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去推拒,可推也推不动,只觉得心头委屈更甚,眼泪又落将下来。
就这么坐在地上,自暴自弃地任人宰割。
皇帝却还不满足于这样的宰割,从后头把他搂进了怀里,紧紧搂着,年轻的身体的健壮和温度都隔着衣衫传递过来,包裹着他,像是要把他化进去一样。
温子然抽噎着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聂铉就这么搂着他,搂了一会儿,说:“朕知道,你觉得朕玩弄你,伤了你的心。可是子然——我的温卿啊,不论你我之间是否有情,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
这一句是最叫人无从反驳的。
温子然哽咽微凝,抬起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
聂铉的声音仍旧从耳后缓缓地溢出来,湿热而温存,沾染着情欲的味道。
他在荆州三年,未带妻妾上任,忙着以工代赈兴修水利,也没有另蓄外室,偶尔自己解决情欲,倒也不觉得不足。
寡淡了许久的身体却正在皇帝湿热温存的呼吸里一点点地融化开来,无意识且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些叫人脸红的春风数度。
便对这样的自身越发厌弃起来,难堪地咬着嘴唇。
与主君有了这样难以启齿的纠葛,又为臣不忠,谋事不谨,因私废公,无论怎么看,也确实不该是有资格心怀怨愤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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