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蒙大赦,赶紧撤了,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新君大人平素游手好闲不参与诸事,看着“娇柔羸弱”,这一正颜厉色起来,全然不复平日的fēng_liú儒雅。
天不老留了下来,才刚开口唤了一句“魔君”,百里孽坐直身子,一手捂了嘴唇不住的咳,另一手伸着示意他稍安勿躁。咳了数下后,才道得一句“去我宫里说”。完全没了刚刚的十足中气。
黎昕在回小院的云头上,忽快忽慢的走了一阵,觉着自己快要魔障。当初念儿没了都没有坠了魔道,如今念儿回来了,自己再疯,可不好笑!
一会想着,快些回去,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再下山采买一番,两天后,念儿要来;忽又觉着,他两日后才来,不急,不急,莫要太过殷勤了,露了马脚……
刚到云山,远远的便瞧见了院门外立了一人,可不就是枫朗那个小古板。
院门大敞着,枫朗也不进去。只是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指甲不住互扣,盯着院门出神。
黎昕飞下云头,落在了院中,对他笑道:“怎也不进来?”
枫朗面上端得四平八稳,心中很是惊了一下,他没想黎昕会突然出现,再一细瞧,察出了黎昕的不同。
他立在这院门也有好一会了,想进又不敢进,总觉着自己与这小院八字不合。
黎昕没有管他,转身抬腿往里走。枫朗紧随其后,也跨进了院子。可刚进了院门,立马定住。犹如遭了五雷轰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漆黑的墓碑,灰白的大字:吾生至爱!!
枫朗像牵线木偶一般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黎昕的背影,又转头反复确认墓碑:师兄的字迹,自己决计不会认错――吾生至爱!
“黎昕……”枫朗开口唤他,语气里有了一丝无力之感。
黎昕转身,瞧出了他的不对,一个瞬移过来,伸手握住了枫朗手臂:“你怎么了!”
枫朗只是盯着他瞧,仿若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苍白了面色,微微摇头。
小古板不对!黎昕一急,都使了几许灵力从他手臂处探入,却无任何异常。急急道:“到底怎么了?”
枫朗慢慢的抬起一手,手指了那处墓碑,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原来因为这个,怕是把他惊吓到了罢。黎昕心头一宽,将他手臂放了,转身又要进屋。心里也盘算着,这事要如何和枫朗解释,才不显得那么惊世骇俗。单一块墓碑就将他唬成这样,教人如何开口……是咯!突然记起,他对此深恶痛绝!
不平五行,不考阴阳呀……
枫朗却是一个瞬移,猛地出现在了黎昕前方,拦了黎昕的去路,目光里的倔强呼之欲出。
黎昕站定,将双手背在了背后,尽量不痛不痒的开口:“如你所见。”
枫朗瞬间淡定不能,将一手拦在了他们二人中间,掌心朝着黎昕,一副你给我闭嘴的神情:“不不不!黎昕,你听我说!”
黎昕没动,洗耳恭听。
只见他话虽如此说,却是收回了手臂,开始来回度步,面上带了怒气。他这一瞬是不理智的,心中翻江倒海,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后,枫朗还在继续来来回回,面上怒气更甚,要战胜自己心中的焦躁,几欲抓狂。
开口时语气十分严厉,肢体上都带上了些许手舞足蹈。“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灵儿!”
黎昕还是站着不动,亦没有答话。
“我以为你是正常的!甚至在灵儿以前,不!是你我飞升以前,”枫朗突然站定,面向黎昕,激动道:“师兄,我有一件事,从未和你提起过……”
“那就别说!”
听他将话说得颠三倒四,毫无条理,黎昕灵光一闪,蓦然惊醒!三千年了,何曾见他如此不淡定过?立马制止,开口打断道:“枫朗,止于唇齿,掩于时间,我们还是兄弟!”
枫朗一呆,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还是兄弟,字字珠玑,当头棒喝!瞬间冷静了下来:我干了什么?这半生都忍了过来……
立马隐去了身形,枫朗第二次在云山小院落荒而逃!!
这个故事,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那时枫朗还小,刚刚被送到苍穹。
枫朗,出生在冀州,世家子弟,家族长子。被送到仙宗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半大的孩子。突离了亲人,不适应得紧,苍穹规矩又严厉。碍着家族的骄傲,长子的规训,硬生生的扛着,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分毫。
那日,黎昕刚从山下逛荡回来,心情大好。在山门抄近道去师尊山头的小路上,偶遇了一人呆坐的小枫朗,小小的一个,双臂抱膝,显得无助又倔强。
黎昕一看服饰,便知是新进门的小弟子,还没有分进内门,没有主导的师尊。此刻独坐在这少有人迹的山坡,必定是有心事。而这心事,不外乎背井离乡,思念亲人;人生地不熟,不适应环境。
心情大好的黎昕,履行了大师兄理应照顾新人的义务,屁颠屁颠的跑去和小孩并坐,要与他促膝长谈一番,好好开导一下这个新进的小弟子。
他自幼跟在白露身旁,自是没有经历过从新进弟子层层选拔进入内门,再依着资质被师父挑选的流程。倒也听闻,这一阶段极为艰辛。
十一二岁的孩童,大多处于呼朋引伴上跳下窜的状态,再一瞧身旁这位,全身都透着冷陌和孤僻。
黎昕坐好,友好的开口:“小鬼,为何一人在此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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