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立刻吓得不敢吱声,等到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床榻中时,他才稍稍平静了下来,眨巴着一双眼睛去看谢缘。
谢缘脱了外袍,俯身压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睛:“说点好听的,没准儿我能放你一马。”
桑意道:“城主。”
谢缘摇头。
桑意想了想:“大人,长官。”
谢缘又摇头。
桑意没什么底气了,他偷偷瞄着谢缘,发觉谢缘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于是赶紧移开视线:“那个什么,在那些人世中的叫法,您是不是想听这个?”
谢缘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先试用一下罢。”
桑意就小声开口,报菜名似的报出一大串儿:“夫君,相公,情哥哥,爷,小郎君。”麻溜顺畅,可惜缺乏真情实感,需要严厉批评。
还有一个,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小声地道:“缘哥哥。”
那点儿压低的尾音仿佛勾在人的心尖上,他听见谢缘的呼吸声骤然加重:“你故意的罢,小朋友?”
桑意对于他一大把年纪了——具体来说是十九岁,还在被叫小朋友的这个称呼产生了一点怀疑和不自在,正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下一刻,谢缘便吻上了他的耳根,反手落了床帘,将他们彼此一同困在这一小方天地间。他抓着他的手按到头顶,声音沙哑,落入耳中仿佛情蛊和毒|药:“干死你。”
桑意没有反抗的余地,谢缘的一切都是那么霸道而蛮不讲理,将人前那副冰冷而缜密的模样撕碎,如同他当年见到他的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这一副锐利飞扬的模样。抵死缠绵之中,桑意咬着谢缘赤|裸的肩膀,手指抓挠着谢缘的脊背,在快感带来的浮沉中暗想,跟系统的这桩生意大约也不算亏,他把自己赔进去了,可谢缘也照样得赔一个过来。
第二天的晨光照进来之前,床榻上的迷蒙终于平息。两个人从床上做到浴桶里,又从浴桶做到窗边,桑意最后被抱回去的时候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但他还记得叮嘱谢缘:“……换一套被褥再睡。”
天都快亮了,谢缘披衣出去叮嘱了几句,没多大会就有个侍女红着脸进来了,而后又捧着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的床褥出去,利落地换好了。桑意被他隔在屏风后面,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谢缘俯下身,嘴对嘴给他喂了一块甜糕。
桑意嚼巴嚼巴咽了,又道:“我还想吃一个。”
谢缘于是又给他喂了一个,两个人腻歪得不行。桑意吃完糕点后也饱了,就和谢缘一起滚上床睡觉。
谢缘抱着他,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喜欢你。”
桑意弯起眼睛,仿佛是叹息一般地轻声说道:“我也喜欢你。”
时值盛夏,两个人拥抱着沉沉睡去,正如多年以前的每个夜晚,呼吸相贴,彼此温暖。这府上人来来去去,到最后真正剩下的也就是他们两个人,从未改变。当年那个小团子对他说的话竟然成真了——“我会陪着你,不让你寂寞。”殊不知这世上两心相知已经是难事,而他们竟然真的彼此陪伴了下来,再不寂寞——果然成真。
他们回来后的第一年,手头事未平,桑意和谢缘仔细商讨了系统这种东西的存在,谢缘坦白了222告诉他的一切信息,两边一凑合,桑意听得晕头转向,只找到一个重点——他稀里糊涂地对着谢缘说了喜欢,下辈子也要跟谢缘绑定在一起了,算一算好像还是赔本了。
第二年,桑意查明了自己的身世,得知自己的确是北诏王与一位汉人王妃的孩子。当年桑年年为了不被迫殉葬,带着腹中的孩子逃出生天,于战火中救了身负重伤的谢月一命,而后只身南下,来往江陵。桑年年病重之际桑意只有三岁,她将他托付给了一个一直想要孩子的小倌,就此撒手人寰。他们也找到了桑年年的墓碑,每逢清明、冬至和年关,谢缘都会陪桑意一起前去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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