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沈遥就是这样一个吟曲的公子。
只可惜,赶车的车夫可不懂这风雅,他毫不留情的打断沈遥的雅兴,把手中缰绳一拽一收,停下马车道,“公子,马车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后面的路您下车自己走吧。”
“……”
沈遥掀开挡风的小帘,探出身来,抬头望了望伸向远处的山路,与车夫商量道,“大叔,我再给你加点钱,你就把我直接送到藏名山庄门口呗。”
“哎,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车夫道,“再往上山路狭窄崎岖,马车是上不去的。”
“这可就麻烦了。”沈遥嫌弃的看了看车外被雨水打湿的泥地,摸着鼻子道。
“公子,看你身强力壮的,爬点山路能算事儿嘛,”车夫打趣道,“对了,这藏名山庄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山庄,公子要去那里,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吧?”
“呵,”沈遥笑道,“我是去山庄投奔亲戚的。”
“哦。”车夫打量了一下沈遥,忽然张嘴打了个哈欠,连带着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看着清水鼻涕就流了出来,他赶忙抬手抹了抹。
“大叔,你今天精神不太好嘛,赶车辛苦了。”沈遥道。
“嗯,昨晚在‘乐仙楼’玩得有点晚,”被人关心,车夫就随口说了一下,忽然感觉沈遥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他不自在的侧开头,对着沈遥摆了摆手道,“公子你快下车吧,我也准备早点下山回家休息啦。”
“好吧,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沈遥摸了摸鼻子,迈步跨下了车。
“好嘞,那您走好。”车夫掉转马头,扬鞭一挥,马车便颠颠的下山而去了。
午后,藏名山庄药堂内。
一头鹤发的药堂堂主君莫患,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年轻人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身姿挺拔修长,长相俊美、青春意气,虽然站有站姿,有礼有节,但举手投足间隐隐带着一丝随性。
君莫患的目光扫过他衣袍底端的点点泥泞,开口问道,“你要找药堂的施副堂主?”
“正是,在下是施副堂主的表外甥,家中母父仙逝,故从南边老家来此投奔表舅,还请君堂主安排我与表舅相见。”沈遥向君莫患作了个揖,缓缓解释道。抬头一看,却见君莫患拧着眉头,心中似有什么纠结。
“施兄之前和我提过他的表外甥要来投奔之事,” 君莫患开口道,“他说令尊令堂并非江湖人士,乃是前年相继病逝的,你在家乡念过私塾,但没有习过武,说是等你来了让我一起看看可以给你安排个什么生计。”
“如此真是劳烦堂主和表舅费心了。”沈遥再次作揖,道,“不过在下的父母是在去年因家乡爆发瘟疫去世,在下打小体弱,所以在镇上武馆和师傅习武强身,之前和舅舅通信时说过,估计是他觉得这点皮毛拳脚不值一提,所以没和您说。”
“嗯,”君莫患轻抬了下眉,微微点头,又忽然问道,“你来投奔,可有什么信物?”。
“……”沈遥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让我见了表舅不就清楚了,但还是忍住话头,自腰间摸出一封信函,“这是表舅半月前给我的回信,堂主请过目。”
君莫患抖开信纸,一看果然是施伯仲的笔记,内容则是一些关心表外甥近况的寒暄之语,以及对他前来投奔的同意。
他将信纸递回,沈遥接过正准备收起,却忽的听到君莫患又道,“沈公子,有个噩耗得告诉你,你的表舅施伯仲,在昨日傍晚被人杀害了。”
沈遥手中的信纸打着旋飘落在地,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望向了君莫患。
“表舅与我家近年来走动并不太多,最近一次见到他是在前年过年的时候,没想到,竟成了与他生前的最后一次相见。”
停尸房内,沈遥扶棺垂首,眉心紧拧,哀伤说道。
“施兄早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弦,膝下无子,此番有你前来送终,也算是个安慰。”君莫患在一旁道。
“……君堂主,可否开棺让我见表舅最后一面?” 沈遥犹豫着提出了这个要求。
“施兄死于利器割喉,虽然已经经过收敛,恐怕还是……”
“无妨,还请君堂主成全。”
“……”
棺盖被推开,君莫患站在沈遥身后,见他颤抖着将手探上尸体颈部已被收拾缝合的地方。
“是谁这么残忍,杀害了我表舅?!”
“施兄遇害时,正在石室试药,凶器是他随身携带采血用的匕首,药童发现他的时候,药人正站在尸体边上,凶手非他莫属。”
“药人?”沈遥扭头看他。
“就是用来试药之人。”
“……他为何要杀害我表舅?”
“这也是我们想弄明白的,那个药人是影堂废弃的影卫,一般来说,影卫是最不可能做出反抗犯上行为的,所以,就看刑堂是否可以从他嘴里撬出更多隐情了。”
“那他说什么了吗?”
君莫患摇了摇头。
“君堂主,可否带在下前去看一下凶犯?”沈遥握起双手,望向君莫患,目光灼灼的请求道。
君莫患叹了口气,正欲答复,突然看到一个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便喝道,“进来!”
来者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身着藏青色裤褂,头缠布帕,脚穿黑靴,腕上和腰部缠着五彩鲜艳的绑带,左耳坠着一颗镶银天青石耳环,一看就不是汉族打扮。
“君堂主好!”他有些尴尬的哈着腰打了个招呼,跨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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