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古月已泣不成声。
“星尘报信给我,说我定是与你胡古月结了梁子,导致每个徒弟都被杠上,此番前行生死未卜,万望念师徒一场,不计前嫌救命于凶险之间。”抱山散人道,“我根本不记得你,也自问没有宿敌,但星尘修书给我,我没有不来之理,好歹赶上了。”
胡古月边哭边笑道:“你不记得我。”
“不。你方才唤我俗家名字,我便想起你了。”一位百岁老人在她面前哭得涕泪纵横,就连聂怀桑这种铁石心肠的人都看不下去,抱山散人竟莞尔道,“你是数百年来唯一问过我名字的人,我可是绞尽脑汁才记起自己名字告诉你的,何况你诈我的方式还那样急智,人又这么小,我想我永远记得你。”
胡古月又笑了,这次的笑带些甜蜜。
——“你别走!”小孩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发脾气道,“你告诉我叫什么,日后我长大了,学了本领,也好指名道姓地向你提亲!”
两人差了二百余岁,抱山散人看他哭也好笑也好发脾气也好都像看个小动物或小婴儿,只觉得有趣而并不当真,莞尔一笑,便要走。
小胡古月眼睁睁看那反光的头顶渐渐远去,哼道:“可惜我刚才却不该跟你比飞刀,若搬出我最厉害的绝技来,你定打不过我。”
抱山散人苦修了二百年的三花聚顶,一无所成,听见有更厉害的绝技,总是要会会的,闻言又走了回来。
其实她这次下山没有经验,以为换掉方寸观的鹤翎白袍便算隐去身份了,穿着女装就入世,被人处处看稀奇,十分后悔没穿个能配帽子的男装。如今将延灵道人也放下了,更是觉得山下浮躁聒噪,只想回观享用清净,便急切道:“小孩,你有什么绝招,快与我比划。若真能击败我,我便也输你一门绝技。”
胡古月道:“绝招叫不倒大法,并没有什么别的用,只叫你无论如何无法一招将我打得趴下站不起来。我素来嫌弃此招脓包,今日才知,本该正用上克你。”
“哦?那可真是闻所未闻。”抱山散人道,“若我不能一招将你打趴得站不起来,那便算我输了。”
胡古月伸手道:“好啊,你拉我起来,我们比比。”
抱山散人好奇地将他拉起来。
胡古月被心上人牵着手,顿时心跳砰然,脸红耳热。
抱山散人道:“那我出手了。”
胡古月立刻大喊道:“你已经输了!”
抱山散人见他得意的样子,恍然大悟:“是,我已用过一招。你现在被我拉起来,就算再将你打趴下,也不再是一招打趴。”
胡古月道:“你说过要给我绝招的。我不要绝招,我就要娶你。”
抱山散人道:“那可不行。我修绝情断欲法门,不近男色,我还是给你秘籍吧。”
胡古月十分失望,含着两包眼泪,坚强道:“我不要秘籍。那,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胡古月笑道:“任春桃。”
对着这样一位外貌特征显著的秃顶女子,胡古月能一见倾心百年不渝,在场诸人个个都在心中直呼胡家主情痴,是个至情至性、不拘泥皮相的妙人。谢紫彤大为感动,刚要靠在女伴身上缓缓,却见傅三月已在李飞音怀中擦起了鼻涕。
抱山散人收敛笑意,严肃道:“小孩。我绝情断欲,虽然不知原因,但你杀延灵和藏色,我无所谓。只是星尘,我护好,你再杀他,我便杀你。”
胡古月近百年杀抱山散人的三名弃徒,本是为了给她报仇雪恨。今日亲耳听见两人她无所谓,一人更是爱惜不怪,一时大受刺激,神魂激荡之下,又晕了过去。抱山散人直接伸手要将他摇醒,诸葛平连忙护着家主,急道:“抱山散人,你既然发话了,家主再也不会伤晓星尘了!真的!”
抱山散人便缩回手,转身就走。
与世隔绝数百年,这般不通人情世故,难怪能教出延灵、藏色和晓星尘这样我行我素的徒弟!
抱山散人来到晓星尘面前,晓星尘口呼师尊刚要跪,她眼疾嘴快制止道:“别跪了,一身的伤。”她将霜华剑插入剑鞘,晓星尘于心不忍道:“师尊,胡家主爱了您一辈子,待会他醒了,您好好与他说句话,别叫他这般难过。”抱山散人道:“行,就听星尘的。”晓星尘又道:“师尊,你知我绝不会来打扰您……那通风报信的人,并不是我。”
聂怀桑从抱山散人说报信一事起,便一直盯着薛洋,君子道上的猜测他越发觉得方向没错,只是法子没想到。他盯得那么久,久到身边的江澄咳嗽一声,忍不住去捂他眼睛,聂怀桑用扇子拨开他的手,江澄换一只手去捂,正在闹,薛洋果然开口道:“抱山散人,那只乌鸦是我派去的。”聂怀桑一下扒开江澄的手,道:“我就知道。”
薛洋是前任孝乌公,只不过……
晓星尘奇道:“阿洋,我从未向你提及抱山位置啊。”
对。聂怀桑心道,若晓星尘告诉薛洋抱山之事,薛洋何必去问胡古月抱山散人是什么样的人。但若晓星尘没告诉他,他又是如何知道抱山方位的呢。
薛洋笑道:“道长,你忘了引魂宝鉴吗?第三世时,我跟着你爬上抱山,还见了抱山散人——不过那时她头顶带着鹤翎冠,我不知道是这模样……”
聂怀桑折扇敲于头,叹自己没想到。
薛洋将引魂宝鉴诸事对抱山散人娓娓道来,抱山散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薛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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