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睡多久都行。我不闹你,天亮了也不叫你,把窗帘床帐子都放下来,也不让别人吵着你,好不好?”
无论问好不好,还是行不行,花妖总是不回答他。
擦好了,他放下帕子,重把紫容刚才被他握着的那只手抓起来贴在面上,声音没出息地再次哽咽了起来,“怎么样都行,就是别不理我。你这样,我怕的要命。”
他失去过很多东西,有些是在明白其意义前就离开了,有些是正喜欢着的时候,被劈手夺走。
却从没一桩一件,同这一晚有相似的撕心裂肺。他恨不得杀了其他所有人,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出生后不久,母后就去了,带着洗不清的冤屈。他一母同胞的长兄瘸了腿,没落的外祖家使不上什么劲儿,从小在宫里长起来,就没守住过什么东西。
他守不住,习惯了事物过过手就走,就很少会为之产生“难过”的情绪。
反正好的总会有别的兄弟喜欢,难过……难过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反而消耗精神。
没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也没什么是非要不可。陆质一直很“看得开”,他觉得自己洒脱,无争。
他一退再退,耗着,忍着,拖着。
到了今天,他最在意的一样紫容,终于也遭了难,他才醍醐灌顶醒了过来。并不是你忍,你让,别人就会跟着退的。他们就是要看看你的耐心有多少,底线在哪里。
陆质一夜未合眼,到这会儿越来越清醒。
紫容惨叫着挣扎的时候,他麻木而混沌,现在紫容彻底安静下来了,他开始想一些事情。
不可能就这样认了。他和紫容窝在府里,如同蝼蚁般,安安静静地生下孩子,死了是命不好,活下来亦没人过问。不可能就这样。
九个月,时间挑的多么好啊。再怎么折腾,就算开膛剖腹去取,孩子都能活得下来。至于紫容的性命,他们不在意。
可是陆质在意。
他垂头温柔地摸紫容的侧脸,嘴里说要紫容看看他,脑子却疯狂到想到了如果紫容有什么事,他也没有必要再苟活的地步。
陆质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笑。
“殿下?”严裕安在侧门外叫了一声,“太医开的方子熬好了,奴才现在端进来吗?”
陆质将紫容半抱起来,靠在怀里,道:“进来。”
严裕安双手捧着一碗淡褐色药汁,丫鬟用托盘奉上一枚银匙。
这间屋最靠里,感知不到天色的明暗,一整晚都燃着红蜡。
三指粗的蜡此时已经快要燃尽,银托边落了一层厚厚的烛泪。严裕安弯着腰把碗递给陆质后,便顺手去换。
他换完了桌上的,又点了支新的来替床边小几上的,把残蜡收拾干净,倾倒上些滚烫的蜡油,稳稳地黏了上去。
从始至终,严裕安没忍心抬头瞧一眼陆质。
大概是紫容不会咽,陆质嘴对嘴去喂也不行,几次三番,陆质低哑央告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容容,喝药……求你,乖乖的喝点药……这个没那么苦,是不是?”
严裕安一早就问过在产房待到底的太医,太医摇了摇头,只说让他们准备点参汤,要是人能熬得过来就熬,熬不过来……药石也难医。
严裕安想,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总爱流些浊泪,一个老不死的还哭哭啼啼,看着怪吓人。
他弓着腰想往外走,被陆质叫住了。
“熙佳那个侄女的肚子,多大了?”陆质问。
严裕安连忙答他:“跟咱们容主子前后差不了几天,也刚进九个月,太医道是要生在五月上。”
参汤到底被陆质给紫容喂进去些,只是弄得下巴和前襟到处都是。
陆质给紫容擦嘴,一边淡声道:“给她递个话,叫她明日去给熙佳请趟安,回去,就该生了。”
严裕安只停顿短暂的一刻,便连声答应:“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办。”
紫容是个没有来头的小孩儿,身上最尊贵的东西,是陆质强加给他的侧妃头衔。
且他在小佛堂跪,太后又没在跟前。轻飘飘说一句紫容自己没分寸,就能将话头打开。若是再多说话,当真“郑重其事”地查起来,恐怕先要把刚生完的紫容拉到刑部去问问。
所以他们打掉牙得和着血吞,皇帝和太后料准了。
人要是死了,陆质不过伤心几天,动不得太后,更拿皇帝没办法。
要是没死,那就更没话说。一个侧妃,不过长得扎眼些,不值当什么。
陆质想,要是自己的人不值钱,那皇帝的人大概能值点儿。
文后的事情之后,就算妃子正常足月产子,内务府的嬷嬷们都要从前至后一丝一毫地细细查一遍。遑论是好好的人,去了一趟熙佳的宫里,回去就早产。
那真是皇帝不想查都不行,大家把事儿抖和起来闹一闹,反正戏已经唱起来了,不怕太热闹。
他们总不会把那位刚生产的弄到刑部去,到时候他们怎么查的,赶在后头的紫容这桩就也得怎么查。
陆质把紫容揽在怀里,后背贴着自己,前面拿棉被裹着,用手指在他发丝间慢慢穿梭,低头温柔的耳语,“别怕,你的疼,那么多,我都叫他们给你赔,慢慢的,全给你赔出来。”
紫容的头靠在他颈侧,鼻尖一点点微弱的呼吸带出热气打在陆质的皮肤上,才让他渐渐活了过来。
严裕安去了没多久又进来,站在床前问他:“殿下,内务府的嬷嬷们一早就在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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